金刀郎 发表于 2010-2-1 09:48

襄樊:文化古城无“文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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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近岁尾,有京城名记回乡省亲,下榻襄樊准五星级川惠大酒店。是日邀诸等旧知新雨雅聚,逛过街市,西窗剪烛,连榻夜话。尽管“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可是这位挚爱家乡的友人和笔者颇有同感:襄樊虽然号称全国历史文化名城,但是却没有文化!
   
       何以见得?君不见宾馆门口金光灿灿的“川惠大酒店”几个勒石刻碑的大字烂得无以复加,老板的大名赫然其上。这和普通游人去某景区,手痒涂鸦“某某到此一游”没什么区别。说句粗话像是一泡黄啦啦的稀屎屙在上头!这年头真的是谁有钱谁是大爷,实在佩服这位仁兄的勇气,敢在这人文荟萃之地有辱风雅。这里原本是襄樊市政府的接待宾馆,其古朴典雅的旧地盘已被打扮得富丽堂皇、花枝招展,不客气地说是红配绿,赛狗屁。而那昔时绿树掩映、充溢着浓厚的文化底蕴和带着襄樊585万人民浓厚感情的“襄阳宾馆”早已不复存在,那些中国前书协主席沈鹏和河南籍全国著名书法家王树人所书“襄阳宾馆”几个奔放洒脱的无言大字,也已成为襄樊人心中永远挥不去的记忆和胸口抚不平的伤痛。
   
       从历史文化角度看,襄樊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无论是大诗人王维的“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还是诗圣杜甫一往情深的“便下襄阳向洛阳”,都说明古代襄阳的名气之大。尽管解放初已定名襄樊,很多人当时还是只知老河口而不知襄樊,直至如今不知道襄樊的仍大有人在。这也不足为怪,例如众人皆知黄果树大瀑布,却多不知贵州安顺;都晓得都江堰,记得四川灌县却很少(现已更名都江堰市);以前谁知道安徽屯溪?如今改名黄山市,天下皆知;同样,无人晓得的湖南大庸已易名为张家界市;生僻的四川南坪县亦更新为九寨沟县。虽然早就听说襄樊要改回襄阳市,可是名字还没来得及改,有着浓厚人文底蕴和凝聚着襄樊人情结的家——“襄阳宾馆”,便消失得让襄樊人都来不及怀想。这可是一个无形资产很大的老字号啊!随着岁月的流逝,今后不仅本地人永远找不到“襄阳宾馆”这个地标,就连另一家襄阳饭店也换了武商超市的幌子,而且让人一下子联想到刘备“马跃檀溪”的“溪苑宾馆”,也早被莫名其妙地改名为名人城市酒店,真的不知道“名”在哪里和为谁而名”?听说这也是外地资本家连锁的。襄樊的标志性路段长虹路上有一条长桥卧波直跨汉江,取名长虹桥多有诗意,襄樊人却习惯叫一个很“二”的名字—-“二桥”。广东人有句俗语:“唔怕生错仔,最怕改坏名。”古人取名,就慎之又慎,既要讲字形笔画,又要讲读音平仄,当然最重要的是它的涵义。可见,“文化”才是诚于中而形于外的东西,若是没有了这些,连个名字都起不好,纵然襄樊的GDP如何节节攀升,总好像还是缺少些什么?
   
       要说好不容易可有一家能够体现襄樊财运的“财苑宾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马放南山了。改名为山里山气颇适俗韵的“南山宾馆”了,这让“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哪还有悠然相见的情调呢?也许这能和作为襄樊市委宾馆的南湖宾馆相媲美吧!听说湖北前任省委书记俞正声就很喜欢南湖宾馆,敬爱的江总书记也曾在此下榻并题字迎宾在马路边高悬。这里倒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香榭宝马,花团锦簇。面积大则大矣,但与历史文化名城不沾边,也没有一点皇家气派和古典韵致。有一次我陪中国人民大学一位国际知名学者在此,他说这比起北京钓鱼台国宾馆来不过是瞠乎其后的小巫见大巫,都是跟着人家前苏联人的屁股后拾些牙惠罢了。
   
      虽然最近可有一家襄樊人自己开的五星级饭店,名字颇能与时俱进 ——共享国际大酒店,且不说这名字偏离古城风貌十万八千里,听起来好像被戴了“绿帽子”似的感觉不爽。倒是有一家与襄樊的母亲河相匹配的汉江国际大酒店还比较上档次,说起来可能更要直击襄樊人的神经敏感区。因为随着中线工程的南水还没有北调,聪明的襄樊人以求自保早已截断岘山云雨,扬汤止沸地在下游崔家营修了一个水电站让襄樊成了“低水头”出平湖!据说这还不够过瘾,上游老河口早已建成了一座,还要层层梯级结扎在襄樊上游辛集马上动工再建一座(看看人家大洋彼岸的美国佬真是太傻了,几乎所有的江河大坝都被炸掉了)。汉江像襄樊的动脉血管,已被层层阻断。谁都知道流水不腐,这下可好了,平时总共才800个流量还不知要北调多少,就基本没了流速(大约已从1 m∕秒下降到到0﹒1-0﹒2 m∕秒)。去年十月刚截流未几,水质便严重下降,旬报竟说取水口目前还是2类,可是一帮天天下江游泳的冬泳爱好者们,游了起来有时身上已经开始发痒痒了,有时更是漂浮一层脏兮兮的油污让人望江兴叹根本就无法下水了。据冬泳QQ群发消息,发源于南漳途经万山曾鱼虾满溏可直接饮用的的鹤子川水域,现如今已是青苔绿藻恶臭冲天直接汇入汉江了。这流的哪里是什么恶臭,分明是襄樊人民心中无尽的忧愁!就像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样,下一步不好说这条彼此共甘美的一江污水会否因肠梗阻发生癌变成为一个大化粪池(单单上游让人家印度人经营的原湖北化纤厂的排污就危害很大),将来不知有多少襄樊人得什么怪病死掉也未可知了?二零零四年,襄樊市荣膺CCTV首届“中国魅力城市”称号,以金庸、梁从诫、冯骥才、易中天等“名人”组成的评委会给襄樊写的颁奖辞:“中华腹地的山水名城,这才是一座真正的城!古老的城墙仍然完好,凭山之峻,据江之险,没有帝王之都的沉重,但借得一江春水,赢得十里春光,外揽山水之秀,内得人文之胜,自古就是商贾会聚之地,今天已成为内陆地区重要的交通和物流枢纽,聚集山水精华——襄樊。”这写得很美吧?真的很佩服这一大群被豢养的无聊帮闲文人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不知从襄樊老百姓干瘪的腰包里拿走了多少银两?才捧着臭脚丫子写了这样好的谀辞。我却担心阿Q小D襄樊的后代们读后恐怕要更加怀旧了!“啊哈哈,俺先前比现在阔多了”。“得儿锵,我手持钢鞭将你打……”正是: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信哉斯言?
   
      大概几年前,清华大学一位知名教授带着“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的豪情直上岘山,背负乌天朝下看,还是人间城郭吗?他发出了比孟浩然“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巾”更沉痛的浩叹:“山河破碎,不忍卒睹!真的很惭愧啊,听说我的一个老学长曾在这里主政……”。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北方一座古都读大学,离一条颓废的土城墙数百米之遥的校园内要建一座四层化学楼,因高度不允许超越古城墙只好盖了一层在地下,当时我就对当局者的远见卓识印象颇深。可是后来我到了古城襄樊所看到的楼房,不仅仅是欲与城墙试比高,而且十多年前这地方就敢有一夜之间铲平一段古城墙的大气派,为此还在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曝得大名。众所周知,这些年一部分人也确实先富起来了,而且特别热衷于造大楼,价格也扶摇直上,成了老百姓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我们各级的党和政府曾经口口声声以为人民服务为宗旨,怎么就不能像二千年前柏拉图所追求的那样,造“幸福之城”;或者如老杜所言:“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让更多的子民分享到这些福祉与利益!在襄樊你就可以看到,许多挺拔的高楼早已直插自然风光宜人的汉江边,那里寸土寸金,若不这样大煞风景地把公众的视野彻底挡住,恰似“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似乎还不足以显示一些人身份的高贵!
   
      谁说襄樊没文化?襄樊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各地仿古文化建筑的春潮中,就蠢蠢欲动大有作为。不仅大手笔造了个号称全国最大、有外形而缺内韵的仿古一条街,还造了仿古建筑昭明台、仲宣楼等,更有一些历史景观修缮得都相当认真。虽然有许多无中生有的“赝品”造得太过恶俗,纯属“抢劫”游人的荷包。但能做到楼不惊人死不休,诚然也有可圈可点之处。新近不就紧挨着襄城古城墙根一个十分狭窄的地方,把古旧民宅统统扒光光了,然后用钢筋水泥造了亭台楼阁式仿古建筑古治新城。不仅再次把相隔数米远的老城墙比成矮矬矬,和与之相连通的现代街衢——荆州街,形成比照后就显得不那么和谐了。这不仅让人不得不佩服襄樊人的创造力,而且想象力也丰富着呢!纵然屁大点儿个地方也敢叫广场,什么再尔广场、鼓楼文化广场、小北门广场等等不一而足。难怪当过建设部长的俞正声有一年到襄樊,刚被前呼后拥到鱼梁洲桥头,一看到那大片“水落鱼梁浅”的处女地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就大倒胃口的要折回。借问君去何方?土豆都烧熟了,再加牛肉他也吃不下去了。那时也没个《物权法》,北大的教授还不曾上书国务院修改抑或取缔《拆迁条例》,一些人在办公室里划一个圈,一片老城就拆迁走了,再也找不见踪影。我曾听一位周游列国的著名学者说过,人文景观必须是当地原汁原味的,人家国外尤其西方就是任何有历史价值的物什都原样保护并清楚注明,人类文化的延续正是通过这些有生命的载体得以传递。(有时看体育节目特别是国外的野外赛事,运动员在所到之处如诗如画没有不美的地方,怎么人家的国家都建的一步一景比画上还漂亮呢?让国人感叹不已。看看我们自己的家园,到处暗无天日。连北京说上,奥运过后还能看见蓝天白云吗?大概只有建国60年大庆那几天了)。所以曹操最近在地下都看不过眼也出来凑热闹了!可是就凭襄樊扒城墙的架势,这座古城终将王气黯然收,无处凭吊矣。襄樊今后的历史很多已被破坏得无从考证?!谓予不信,这里怕伤了襄樊朋友的感情,就说八十年代在长江侧畔重建黄鹤楼例子吧。据一位知名作家描述,所谓“仿古”,本应依原样重建,岂料彼时那些颇有雅兴的官员不顾武汉三镇“龟蛇风水”,硬是将楼膨胀化,冲霄而起,景观的焦距全不对了,更兼工业重镇的污染,“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都成了斑驳模糊一片,就算谪仙李白故地重游,也会掷笔叹曰:“眼前有景道不得”,却并非因为“崔颢有诗在上头”,而是人事皆非,横看竖看也辨认不出半分盛唐气象了。我不知道襄樊重修仲宣楼,可否依据建安七子之一王粲当年写下脍炙人口的名作《登楼赋》做蓝本?却听说比黄鹤楼更加离谱的滕王阁,当年土木结构仅高13米,约为三层小楼。如今矗立眼前的新楼为钢筋水泥建筑,高达30多米,竟使王勃的句子:“阁中帝子今安在,槛外长江空自流”有了别样的语境,如此过犹不及——亦为明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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