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谈谈旧体打油诗
本帖最后由 夏橙 于 2014-8-12 21:45 编辑(转帖)谈谈旧体打油诗
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新潮文人矫枉过正,反对旧体格律诗,代之以新诗,但是因为他们的旧学根底很厚,旧习难改,背地里仍免不了做些格律诗,又因为自觉不甚讲究,就戏称为“打油”(当然也有不少不打油的,比如郁达夫的诗)。很多人都作过,最有名的是周作人的两首《五十自寿诗》。解放以后,格律诗就更少见了,连打油也不见了。但公开场合不见,背后还是有,有正襟危坐的,也有自称打油的。前者如沈祖棻的《涉江诗》,后者最有名的是聂绀弩的旧体诗,后来结集出版称《散宜生诗》,现在可见发表的有启功的、杨宪益的、邵燕祥的等,背后文人之间的唱和不得发表的肯定更多。
很多人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的旧体诗称为“打油”,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这种诗写的是新时代所见所想所感,却又严守旧格律。你说旧吧,他一反旧诗的“诗言志”、“沉郁温厚”、“重、拙、大”之类,你说新吧,他又确实是旧体格律。
关于这种现象,聂绀弩是这么解释的:“作诗有很大的娱乐性,吸力亦在此。诗有打油与否之分,我以为只是旧说。截然界线殊难画,且如完全不打油,作诗就是自讨苦吃;而专门打油,又苦无多油可打。以尔我两人论,我较怕打油,恐全滑也,君诗本涩,打油反好,故你认为打油者,我反认为标准。”
邵燕祥则说:“我不敢妄言对中国的诗词及其格律进行‘革命’,连‘改革’亦不敢轻言,我怕亵渎了几千年来著名和无名诗人的心血创造,也怕亵渎了历代知音读者的切肤会心。在这方面,我可以算是个保守派。”
张中行先生在论及启功先生的旧体打油诗时,也是极力推崇,虽然他自己不这么写。他是从遵循旧体格律的角度说这个问题的,他不反对打油,却反对不顾旧体诗的形式美。
最近这些年,写旧体诗的多了起来,甚至造出了一个新名词“老干体”,即,外表看起来是旧体格律,内容却肤浅可怜,颂圣也颂得肉麻,作者多是文化水平不高的老干部,水平极低自我感觉却不错:“啊,我也会写七律!”前两年赵忠祥的诗算一个代表。
从旧社会过来的文人,因为其旧学深厚,不管如何打油,其诗总有可观。老干体之类就完全谈不上了。这就是陆游说的“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要想作好旧体诗,哪怕打油,也绝不是学了平平仄仄,会查诗韵就能解决问题的。虽然反过来的情况也有。据说胡耀邦赋闲以后也曾想学诗,作了几首拿给专家看,专家说,这样不行,要讲究格律。胡说,那么麻烦就算了。不能说胡耀邦的水平不能写出好的格律诗,但他不想沉下心来学格律,不想受格律的束缚,也是他个人的兴趣使然。老干体恰恰相反,外表装饰了格律,似乎可以藏拙了,殊不知,格律本身并不是诗。
按照老辈的标准,现在的老干体连打油都算不上。这只要对比一下聂绀弩、启功、杨宪益等人的打油就知道。有水平的打油,虽然较少用典,白话入诗,不避俚语,但是无论遣词造句,还是意境挖掘都能显出功夫。一个连普通短文都写不明白的人想打油也打不了。
对于这种旧体打油现象,有人提出了强烈反对,反对的理由是,这种风格偏于油滑,背离了中国旧体诗词的传统,不适于传播提倡。其说也有一定道理。我想,打油除了不刻意讲究以外,还有某种出于逆反的嘲讽意味,而这是由社会造成的,随着环境的改善,这种情调会逐渐消失。
总之,旧体格律诗是产生于农耕时代的一种文学形式,今人完全不离旧时窠臼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过是借用了它对汉语音乐美的总结经验,旧瓶装新酒而已。
最后说说我个人。我毫无旧学根基,只是看过一些古典诗词,因而喜欢罢了。文革期间偶然借到一本王力先生的《诗词格律十讲》,从而对格律的知识略知一二,后来也因为好奇,试做过一些,不成样子,过后几十年,写的很少。最近几年,有时出门旅游,旅途寂寞,同时也想留下一点儿纪念,所以途中或归来后,常写几首旧体诗词。这些东西自己感觉过于浅白,不能登大雅之堂。好在这只是给自己留个纪念,不是为了给谁看,事实上,生活中也没有一个同好。我也只能称这些东西为打油,虽然比大家的打油质量差很多,但比之大多数老干体,自信还好些,毕竟我在心中涵咏这个有几十年了。
2014年7月22日 作者:奔腾的大河
本帖最后由 渤海辽河 于 2015-4-29 13:19 编辑 <br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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