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前,最集中的话题就是今天晚上吃什么,接着是一片唏嘘声,终究还是不了了之,在这个满世界都是吃食的时代,人们反而不知道该吃什么了。有的人就说,饿你三天,看你还抱怨不抱怨? 有幸出生在改革开放前,并且改革开放那一年我是12岁,算是个能留存住记忆却又有些模糊懵懂的年龄,10来岁的记忆留不住深刻,能积淀下来的基本是与吃穿有关的。 1974年我上学了,那一年最深的记忆有一件事:林彪摔死在温都尔汗。跟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相关的还有什么“天马行空”“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己复礼”,因为这是我上学后学的第一课,虽然我听起来像天书,但正如鲁迅那“笑头童齿豁曰狗窦大开”一样,深深镌进我白纸一般的记忆里了。 那时候吃的最多的是玉米面饼子,最好吃的是白面饼,只有在来了特殊的客人或者公社开运动会的时候才能吃到。运动会上,众目睽睽中举着两张白面饼和几颗大葱,吃起来已经足够同伴流口水了。我不知道一年全家能分到多少麦子,只知道夏天收麦子时能吃上面条,过年时能吃上黑乎乎的饺子,倒是供祖宗的馒头是白的,不过,那得等送走了祖宗以后才轮到我吃。听说林彪往国外跑摔死了,我和同伴都很不理解,像他那么大的官儿,天天有白面饼吃,不好好在中央呆着,还跑外国干什么呀?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中央”是个啥地方。 1982年我上了高中,在县城住宿时第一次知道了挨饿的滋味儿。第一次定量吃饭,又没有油水,除了吃饭的时候不饿,其他的时候都饿,整天盯着太阳看还有多久能吃饭。写信回家,母亲急得睡不着觉,没几天就挽着一篮子白面饼挤着长途车到了县城。那时候,也应经有卖面包的了,但两毛钱一个,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但那时候,白面饼已经不是几年前难得一见的珍稀饭食了,学校也每周能吃上一顿细粮,但就是定量,让我不习惯。至今,我都觉得我的个子是因为挨饿没长起来。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回家时路过我们家的责任田,看到将要收获了的麦子被冰雹打得全掉了穗子,我忍不住哭了,母亲反倒安慰我:“这孩子,哭什么,又不是咱们一家让雹子打了,全村都打了呀。”那时候,我们家的存的麦子已经足够隔三差五吃一顿白面饼的了。 现在,是白面饼吃腻歪了,吃点玉米面饼子反倒是个新鲜,似乎与那时候的白面饼差不多了,不同的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fficeffic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