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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家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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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Q/ Z% I6 ^4 ?6 T4 P 畅游在黄河里和行走在沙漠里,有种类似的感觉。都有一样的黄色,都是一样的壮观、一样的惊险,都有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都是一样经历生与死的搏斗,都会产生一种无能为力的软弱和终于到达彼岸的自豪。因此,我们对黄河和沙漠产生—种深深地依恋。9 H* a3 w/ R6 b/ {$ }! g# [
王荣斌说他要写这样一部纪实小说,有一位生在兰州、名叫“黄河”的知青,他刚刚见到河西的戈壁沙滩就被深深地迷住了。他爱上这里的一切,决心在这里干一辈子。他提出了扎根荒原、建设荒原、骨埋荒原的誓言,并且把自己的名字改为“黄沙”。
. C. s& ~) E6 v* P 十年之后的春天,他走进沙丘上的红柳林,向六位女知青的墓地献上芬芳的沙枣花之后,最后一个离开了村庄。
7 T8 Y7 H5 ]0 V/ ^: I+ K 在漫漫的沙漠路上,他不断地回身、不停地回想。
, o/ N8 ?: a$ f 他似乎又看见了第一批知青挖的地窝子,在昏暗的油灯旁,静静地读着托尔斯泰的叶明娟。7 _' V2 u( F: Y6 w# l) ]# O8 x m) b2 C
他似乎又听到了柳琴用口琴吹奏的俄罗斯民歌“风雪迷漫着伏尔加河”,大家一起咏唱叹息着“那匹可怜的老马”。
: ]8 p. K( ^9 A# ^ 他似乎又看见了农村孩子破烂的衣衫和明亮的眼睛,正在出神的听着小学教师李婷用动听轻柔的普通话讲述着安徒生童话。 L% a7 ]; j- I; X8 g6 q
他似乎又听见了紧急集合的钟声,民兵队长号召民兵跑步去村外的枣林捉奸,有人告发有两位知青脱光了衣服在…,其实,大家看见的是服装整洁、手捧沙枣花的秦强和唐洁。民兵们只好失望地回去了,一路上都骂告发者低级下流。
# J5 W m# c0 S 他似乎又看见了风雪呼啸的深夜里,躺在担架上痛苦呻吟、即将临产的宋晓芳,知青们赶着马车急忙赶往几十里外的公社卫生院,但是她终因失血过多而死亡。是的,知青要生孩子决不能生在这鬼地方,—定要生在远处安全的地方。王荣斌为此写了—首诗歌《月光下》:
* j2 C4 a, A& R; Q 大风别刮了、大雪别下了,
W, ^( y$ f+ Y" ?/ f 在这黑夜里,姑娘别倒下, S6 ^' L: k* G/ p m+ i, M
站起来,别害怕!9 {+ N& T% I7 k, {. H1 j
骑上这匹马,2 M$ w! R# C, Q d" J9 V
把孩子生向远方,, L8 C B% j9 H: [. n" n# e9 M7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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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P7 q, m0 H( t生在远方的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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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q0 d% d& A& c% t知识青年的知识,使他们不能满足于艰苦劳动仅仅为了填饱肚子的农村生活方式。物质生活越贫困,精神生活的渴望越强烈。文化革命造成的恰好是精神贫困、文化贫困。当时除了几个震耳欲聋的样板戏之外,人类的一切文明成果都被批判为封、资、修的大毒草。蒋晓明说,知青不知为什么都喜爱大毒草。
: z7 l, b3 C, p6 ]# B4 B晓明把自己的一段经历讲述出来,题目是《对不起!莫扎特》:1 V+ Y. ~, E! x6 j0 `; t8 K' N
她来自北京,我来自兰州。共同的命运让我们成为挚友。她的皮箱底部藏着几大本小提琴曲谱,我的皮箱底部藏着几本好书,有《唐宋诗词选》《优秀歌曲选》《绞刑架下的报告》和我上学时手抄的诗文。我门互相借阅,偷偷地欣赏,偷偷地谈说。“偷偷的”是怕人落井下石。那时,她和我都背着沉重的十字架,都属于“可教育好的子女”。生活不是真空,总有知青了解我俩的艺术爱好和特长,把我俩推上了国庆节联欢的舞台。8 Q: `7 r" y: E
我朗颂了诗歌:“黄山松,我大声为你呼好!谁有你挺的硬、扎的稳、站的高…,谁有你的根底艰难贫苦啊!你从那紫色的岩石上挺起了腰…。”台下有掌声,更有惊诧。 G& A6 q9 U8 Z7 w0 _3 B0 u& \
她拉小提琴,一首《白毛女》,又一首《快乐的女战士》,掌声四起。“再来一个!再来一个!”无奈,她怯生生地问我:“还拉啥?” 我想了想,说:“拉莫扎特的小夜曲。” 我俩都明白,当时这类乐曲都被打成“资产阶级无标题音乐”。她说:“拉不得的,不敢不敢。” 我说:“拉!我给你报幕。”
3 w" b) v) ^% D5 b, V! A 下首曲子是《送给下乡的人》”。她动情地拉了起来,拉得那么美。莫扎特小夜曲的旋律明快、活泼,再好听不过了。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1 w6 G4 i, e5 l2 F 演出获得成功,但是音乐神童莫扎特若天堂有知,我俩肯定会被他骂得无地自容。可是那个年代我们只能如此。真对不起!莫扎特。, {. M7 m' O; S* u,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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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9 p6 D/ X( E 刘祝酒说,晓明不愧是老三届高中生,有水平,有天才,有魅力。可惜北京女孩还是走了,留下了永远的相思病。我们初中生艺术细胞少,最喜欢追野兔子。饿急了也偷老乡的鸡。闲下来也在大炕上翻跟头、打扑克。. h' P& K# T: o6 A0 V1 u
说起大炕,我也有段难忘的经历。当年我们5个兰大学生在硷滩大队劳动,大队长让人专门盘了一个大火炕让我们睡觉。姚杰成每天早起锻练。有—天他起得很早,回屋后见我们四人昏昏沉沉都不起床。他摇醒陈家声,老陈直喊头晕,然后就呕吐起来。我和黄佳、王延伟都感觉头晕。大队长说肯定是煤气中毒,赶快让我们住在他家,煮萝卜汤给我们解毒。由于火炕是新的,不严实,燃烧不完全的气体一氧化碳会造成致命危险。幸好发现早,我们都脱离了危险。其实农村的火炕冬天很实用,炕上可睡很多人,炕下可以烧洋芋吃。每到夜里,我们5个大学生常常躺在火炕上梦想回家看爹娘。( I# _7 b0 m; f ?! j/ F+ q- c
后来,我被分配到祈连山下一个农村学校教书。那里没有电灯,夜里天上的星星特别明亮。我专门从北京邮购了三本《大众天文学》,每天夜里对着星图察看星座。灿烂浩瀚神秘的星空令人惊奇,也令我得到—种意外的心灵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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