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春节
文/老汉
每一年的这个季节我都会莫名的骚动不安,就像我的心被压抑了整整一年一样等待释放。这,都只为那梦萦魂牵的春节。春节年年过,骚动年年有。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人说传统的丢失源于物质的丰富,可是物质丰富的今天,我对于春节的盼望则更强烈了。
也许是盼着那父亲扁担上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吧。每到腊月,父亲就拿着一年辛苦攒下来的积蓄去水库排队买鱼。他总是天不亮就走,一根扁担几根麻绳还有一个用布手帕包着的洋瓷饭盆——里面装着午饭。晚上他也许是空手回来——因为整个村子就一个大水库,每天起出来的鱼都是有限的,只能抓阄,谁抓着好阄先卖给谁。然后第二天再去,一直到有一天天黑时他挑着一担鱼乐呵呵地进门并且吆喝一声:鱼来了!这时孩子们都会“呼”地一声围过去,看着还湿漉漉的在扁担上张嘴喘气的大鱼只流口水。明天,可以吃到香喷喷的鱼杂了。而鱼肉则被手巧的母亲抹上粗盐用草绳拴住腮帮子挂在墙上晒干,然后被熏成腊鱼。于是春节的餐桌上总有一盘香喷喷的煎腊鱼——很香但是很咸,谁也不敢多吃,一盘腊鱼都能吃好几天。后来,腊鱼的味道越来越淡了,因为新鲜鱼已经随时能从市场上买到了,人们不再把腊鱼当高级咸菜吃了。
也许是想着长辈们的压岁钱吧。大年三十的篝火旁,我们总是能忍住外面一声接着一声传来的清脆鞭炮声的诱惑,依偎在奶奶的脚边不挪步,眼睛直盯着奶奶的手——其实我们的心啊早就飞到外面玩鞭炮的小伙伴身边了——直到奶奶小心翼翼地从她的旧褂里兜里掏出早就备好的几张崭新的角票塞给我们还笑着说一声:快去玩吧。于是我们欢呼着冲向门外。角票慢慢地变成了一块、两块、五块的新钞票,而这些新钞票则被我们拿到村头的小铺里变成了那半个月里一声一声清脆的“噼啪”鞭炮声和我们放肆的欢笑声。奶奶还没有来得及将五块的新票换成十块钞票就去世了,那时候我也开始长大,已经不大耐烦那一根线香一把散鞭炮的游戏了。如今的村庄里越来越安静了,已经没有人把鞭炮拿在手里玩了,孩子们都学会了躲在家里上网玩游戏。
也许是怀念村子里人们相互拜年的喜庆气氛吧。大年初一的早上,所有的父亲就都带着儿子们(姑娘们只能呆在家里)出门拜年去了——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从村里的最年长者到自己的长辈亲戚,一上午都在高声喊拜年然后被老人摸着脑袋说“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还有敬烟端茶的客气声中度过。这是一年中最美妙的一个上午。这个上午只有笑容只有祝福没有不满没有仇恨,就连遇见最痛恨的仇家也会笑容满面地说一声:“给您家拜年了!”还相互抱拳说几句吉利话。而下午,则是整个家族的男丁们祭祖坟拜祖先的热闹时候,人们拿着各色鞭炮赶往自家的祖坟,除草,放炮,跪拜,然后默默地念几句保佑子孙平安多福之类的话,长辈们还站在坟头一边回忆一边讲述一些去世祖先们的生活琐事。这个下午几乎所有的山头都浓烟滚滚,蔚为壮观,而每年的正月初一都会有山火发生。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个时候在家里备好了水桶锄头随时准备上山打火。
对春节的怀念是永久的。每年元宵过后,人们开始面对平凡的生活时就开始憧憬下一个春节的到来。而我每次离开故土,都会感觉春节离我渐渐远去,而每到在异乡翻开新年的日历时,春节的脚步声又仿佛越来越近了——踩得我心蹦蹦直跳。就在这样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的对春节的思念中,游子们在生活的漩涡里勇敢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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