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满天星斗一窗含 于 2014-10-28 13:06 编辑
玥瑶 周国平 1 我坐在一堵坍塌了一个缺口的围墙上,墙的一边是奔驰的汽车和人头攒动的街道,墙的另一边是个女人在门前练舞蹈。我骑在墙上,胯下之物不是马也不是自行车,我的脑袋此时就像个雷达,一忽儿看汽车,一忽儿看舞蹈。从美感而言,当然是舞蹈和女人更好看,但是从无聊的心情上讲,看看街上流动的事物,也挺有趣。说到“有趣”这个词,我的心里就像一只水壶在烧开水,这时候我就变得傻不愣登的。就为了我在开会时,领导们在台上很认真地带领我们学习文件,我在台下小声说:“文件应该精简一点,我们都不是小学生!”这话让领导翻了白眼,很不屑地对我说:“你不听可以出去!”,就这样,我在觉得自己犯了错误和令人同情的目光中走了出来。为了这件事,我很不愉快,十分的不愉快。有个平常与我关系很好的同事对我说:“公开犯错是傻瓜干的事!”我说在背地里犯错才是小人啦。 人犯了错,就该受到鄙视,人犯了错就该坐在坍塌的墙上。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坐在一堵城墙上,绝不是一幅美丽的风景,人们不会将你看成是一个不懂事的调皮儿童,只能将你看成是个弱智青年。对这件事我很有把握,在明晰世情方面我一点都不弱智。但我还是要坐在缺了口的城墙上。我想这个,应该不会影响到什么人,也许对市容市貌有影响。但城管不会管我这点小事,我不摆地摊,他们也没法罚我的款。 “喂,你坐在那里干吗?”这句话是那个跳舞的女人问的。我说我什么都不干,我就喜欢坐在这里。“切,你坐在那里就像个鼠辈,这么大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害臊。”她说这话时,我还真有点害臊,因为这个女人的漂亮超出了我的想象。我说:“如果我不坐在这里,那请你建议我我应该坐到哪里呢?”“管你。”女人说,我管你坐到哪里,只要别坐在这里影响我跳舞的心情就行了。我跳下墙来,不是往街道那边跳,而是往女人跳舞的这个方向跳,然后坐在地上。我说既然我坐在墙上有碍你的眼,那我坐在地上总行吧。女人仔细地看了看我,说看你模样不像地痞流氓,也不像个患了智障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小孩一样幼稚的事?我说:“我被人冤案了,又没地方去说理,这辈子注定要沉冤莫白,你说我现在会有什么好心情?难道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去喝咖啡?”女人一摇头,转身就进了屋里。舞者的身姿毕竟不同凡响,我看到了她无限美好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只好站起来拍拍屁股,自己对自己说:“走吧,再坐在这里就没意思了。” 事实上这个女人我认识,而且认识了很多年,我还知道她有个与她人一样美的名字,叫玥瑶。因为我家与她家都住在同一个小区,上班和上街,都经常遇到。我认识她,她不一定认识我。这是因为我在女人的眼里基本没有让人想看第二眼的念头。而她却恰恰相反,天生的美艳让人过目不忘。我坐在她家门前的这堵墙上,目的不言自明。她说我不害臊,我的却很害臊,只是我并不是因为坐在墙上害臊,而是为心里有一种想看看她的欲望而害臊。这种欲望在一个青年男子身上发生,对身入其境的我个人而言是一种幸福,但在别人眼里,就是不上道了。 2 有人评价一个青年人的好,就说那个小伙子很懂事、很稳重。懂事是属于心智方面,稳重是属于性格方面。若说我心智有问题,这个我绝不同意。但若说我不大稳重,我倒是默认。因为我从小就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孩子,喜欢干点与众不同的事。所以,直到20来岁还干出了跨坐在城墙上事。只是我不觉得跨坐一次城墙有什么错,不要看现象要看本质嘛。我的“本质”又是什么呢?我的本质就是对一个女人充满了遐想,希望创造一些机会多去接近她。至于想要得到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到,这也并不是因为我就如此纯真,而是因为彼此之间的自身条件相隔太远,不敢想的太多。尽管我外表条件不那么招人喜欢,但要说我这个人一无所长,我也要犯点嘀咕。因为我是个作家,在群艺馆从事专业创作,虽然我写的东西领导们总是摇头,时常叫我要注意导向问题。我又不写色情作品,也没那经验,更不写反动题材,所以我将领导的话当作耳边风。我的导向就是写点有趣的东西,让人们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想到我写的一段话,然后就扑哧一声,将嘴里的饭喷到对面的人身上假如能达到这种效果我就很满意。人活在这世上,活得艰辛,不妨尽可能的生活得有趣一些。可惜的是,我写的一些作品很少被发表,就算是发表也被编辑宰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我还有个毛病,上班时喜欢打瞌睡,但一到晚上,两只眼睛就像猫头鹰一样明亮,在灯下看书或写作,无论多长时间,眼睛一点都不发花。我倒不是故意要在上班时打瞌睡,而是不得不打瞌睡,因为上班噪杂,人来人往,想要静下心来写作根本不可能。“上班极不认真!”这是领导给我的评语。而我对面那个同事,年年都是优秀工作者。我很奇怪,我对面那个同事,从上班到下班,手敲打键盘似乎从来就没停过。有一次,我溜到他后面去看了一下,原来他敲打的是去年的工作总结。我说你原来写的是这些东西,他朝我神秘一笑,说,练打字呗!这种小滑头,我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屑做。 3 众所周知,在群艺馆之上是文化局,之下是群艺股,舞蹈班,书画棋牌室等。我就是群艺股的股员,当时是属于最年轻的股员,而且是纯粹的年轻股员,既无婚姻又无女友,其它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我年纪尚轻,阅历不够,所以,在办公室里我不参加他们的任何讨论,老太太们说:今天肉又涨价了;老头们说:昨天晚上又杀了一盘。他们说这些日复一日的旧话题,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他们在开始聊这些话题的时候,我的脚气就开始发着。痒痒是种很怪的东西,我抠脚丫的时候总是全神贯注,愈抠便愈过瘾,我很担心它突然不痒了。如果它不痒了,我会感到百无聊赖,一片空白。写作也与抠脚气丫差不多,痒的钻心,抠的爽快。假如你将这种论调对这些老股员们说,他们就会迅速地转过身去,而且心里还会想:这孩子莫不是发高烧了?因而股员们虽然不少,但我却是孤独的。他们大部分都是创作戏曲,有的剧本还得过奖,一些知名的黄梅戏演员还演过他们写的戏呐。我对写那种玩意一点状态都没有,老头们戴鸭舌帽,老太太们穿风衣,他们比较适合写这种东西。我前几年写诗歌,后来觉得愈写愈脸红,所以就不写了,改写小说。我写小说的时候,很容易进入状态,如麻将高手,手一触到牌,就到了“和”的状态。我常常对我自己说,你是为“小说”而生的!基于这种自信,所以我在我的晚辈——我的一个小外甥面前都说:“我是一个小说家!”那时候我的外甥才3岁,差点吓哭了。我姐姐说:“你对孩子说话,别那么大嗓门好不好。”我姐姐她不知道,一个做舅舅的,在一个还不懂事的小外甥面前说自己是个小说家,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 一个现在很有名气的作家说:“总是写单位里的那些烂事,很没劲!”我同意这个作家说的话,所以我要用完美的虚构来打动读者。必胜的信心,往往建立在一些喜欢吹牛的人身上,而我自认为在吹牛这门艺术上,我还不算太落伍。 言归正传。关于玥瑶,这两个字总是让我心神不宁。我是一个向往美好的人,不但向往美好的人,也向往美好的事物。最见不得人随地吐痰、乱扔垃圾,破坏我们身边的环境。对于那些臂戴红袖章的大妈们,虽然喜欢罚人一点款,但我还是尊敬她们,我恨不能亲切地叫她们一声“岳母”,当然,这有点乱认丈母娘之嫌,说不定还会被不知名的小舅子揍一顿。这就不是我的本意了,我的本意是:我亲近美好!我又没患脑震荡,岂能随便认亲。 4 我工作的地方,在街的中心位置。上了一层楼,又上了一层楼,直到不能再上了,就是我们的办公室。而我的办公桌左面有一扇临街的窗户,可以看到街上行走的人和车。只是楼太高,看的不大清楚。我没事的时候,就将椅子转个方向,将自己的脖子伸长,像只长颈鹿一样的向下看,时间长了,脖子就有点发酸。我办公室的成员基本都有颈椎的毛病,就我没有。他们患颈椎,是因为他们的桌子不在窗户的边上,再说他们也不像我一样的好奇,喜欢看街上的风景,所以他们得了颈椎病。我喜欢物理性地将脖子拉长,所以不得颈椎病。 对于一个文学家而言,“扫街”也不是没有作用,人生百态,莫不显现于街头巷尾,即便是看街上的行人行走,也能看出趣味。某日,我看到个胖子在马路牙子上挂了一下,屁股后面挂出了一个大洞,但胖子不知道,继续往前走,昂首挺胸,很有点傲视群雄的味道。我就这么想,假如该胖子知道自己的后面少了一块遮羞布,他还能如此的自信么?又,既然有胖子也就会有瘦子,瘦子走路都比较小心,很少与人碰撞,也很少挂到马路牙子上,所以,看到一辆摩托车从对面飞奔而来,瘦子只是轻盈一闪就闪开了,但瘦子也有屁股,屁股有时候也会挂到马路牙子上。只是瘦子很精,一旦发现后面有点凉快,便马上蹲下,或者用手盖住,蹦着往前走。我看到这些好玩的事,一点都不笑出声来。那些老同事们便说:“你看什么啦,看的这么起劲。”我说我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啦。“莫不是看那家的漂亮姑娘吧!”老张这句话,开始我没反应,后来仔细一想,还真是让她给说对了。我希望在我不经意的一瞥中,能够在人群中看到玥瑶的身影,那无限美好的身影总是让我难以忘怀。 5 一个大小伙子骑坐一次围墙,不会引起人太多的注意,但若是常去坐就有点惊世骇俗。虽然骑坐一次城墙,便能看到一次玥瑶,但那样不划算,因为再次去坐围墙便是真傻了。我也怕我白发苍苍的妈妈,知道了我的这些不雅之事,为自己生了傻儿子而伤心。所以,要以正常的方式去与玥瑶认识或者接近,才是正理。于是我,就在办公室里定下心来,以小说的形式虚构很多的场景。其中以两个场景来说明一下我的虚构才能: 场景一: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偷们最喜欢的夜晚。突然人们在梦乡中听到一声尖叫,这声音划破夜空,美丽而颤抖。我是在这个声音之前便早就埋伏在那里,因为我知道守株待兔也有成功的案例,虽说空等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也不一定没有,这一下让我逮着了。其实,那团黑影我早就瞄到了,我没采取抓捕的行动,是因为我还没有发现这团黑影有入室行窃的迹象,所以,我在兴奋地等待这个“贼”的行动,我在心里说:“好你个小贼,遇到我这个先知先觉的神捕,这下算你倒霉了。”但这团黑影始终都没有要入室行动,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我都替他着急。后来,他站起来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脸,玥瑶也许是在屋子里听到响声,开门之后便是一声惊叫。这时候就轮到我出马了,我将那个“贼”轻松地逮住,借着屋子里反射出来的微弱灯光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贼老兄,是一个常年在街上乞讨的乞丐也!在玥瑶的想象中,我和这个乞丐是一伙的,要不不会有那么巧。所以,这个场景的虚构算是失败的。 场景二:玥瑶从超市里出来,骑上自行车。车是新的,人,也是新的,因为她穿了一件从未穿过的黑色长裙。她头发飞扬,因为这一天的风很给力。我在她的后面,希望风更给力一些,最好将她装东西的方便袋吹掉地上。但是风依然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它只是微微的吹,将她吹得楚楚动人。她像个美丽的女骑士,我却像个瘪三跟在她的车后面一路小跑。超市离她的家并不远,一会就到了。她很轻盈地飞身下车,那种美,令人昏眩。我知道没戏了,她不掉东西我就没戏了。这场景糟糕得一塌糊涂,所以我坐办公室的椅子上喘气,仿佛真的在她的自行车后面奔跑了一样。故而,这个场景也是失败的。 6 我对玥瑶充满了种种美好的想象,因为只是想象,所以人就变得沉默寡言。有人将我的这种情形叫幻想,也有人叫梦想,甚至叫痴心妄想。他们说的都很对,但我不完全同意,我觉得有所想就该有所思,有所思就该有所梦,有所梦就该有所痴……这种必然的结果,有时候也会让我心花怒发。 如果回溯到20年前,我有个叔叔,他是我现在这种情形的优秀范本。那时候他整天痴呆呆的想着我的婶婶——当然,是以后她被我叔叔感动了,才做了我的婶婶。而这之前她是个很有名气的黄梅戏演员,我叔叔当时只是个冬泳教练。隔行如隔山,文艺和体育,在那个时候,文艺比体育要优越得多。不像现在,一个踢足球的运动员还整天喝着不要自己掏钱的牛肉汤呐。我叔叔对追求我的婶婶有一种体育精神,他在水里就像一颗鱼雷,但是在岸上,因为人高马大,就不那么灵活。虽说不那么灵活,别人想要撼动他简直就是梦想。我婶婶在露天剧场唱戏的时候,我叔叔就站在人工临时搭起戏台前,不但起到了一种防风墙的作用,而且还能将后面拼命向前挤的观众阻挡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我叔叔常说:“我稳如磐石!”我估计就是指在这种情形下。我叔叔虽说稳如磐石,但他不是真的石头,他脑门子大因而脑细胞不少。你要让他做数学题,估计不太在行。但你要让他背剧本,别人需要10天,他只需要半天就能记住。我婶婶有时候忘了台词,就朝我叔叔这边看,次数看多了,就觉得这个愣头青虽然有些像李逵鲁智深之类的人物,但他超人的记忆力,就算是智多星吴用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最后我叔叔以恒定力、记忆力和痴情力战胜了他的情敌——黄梅戏剧团的副团长,携美而归。 我知道这些事,是我叔叔亲口对我说的。他口才不好,却也能将要说的事情说清楚,说到某些细节的时候还带点戏剧性色彩。他说他第一次去我婶婶家求亲,进了门后,我婶婶用眼神让他朝那个站在院子里手拿簸箕捡黄豆的老太太打声招呼,我叔叔毫不犹豫,冲着我婶婶的母亲一声大喊:“阿姨好!”这声“阿姨好”犹如晴天霹雳,将老太太的簸箕吓的掉到了地上,洒了一地的黄豆。那时候的院子,地上可没有水泥,更没有地板砖,所以地上不但有杂草,还有蚂蚁窝——想要将黄豆从地上捡起来可不容易。我叔叔将他184厘米的高度拼命摁到脸能触到地上,屁股能翘到天上……就这样,我叔叔后来还数了一下,他说他从地上捡起了两百一十五粒半黄豆。老太太被我叔叔这种捡黄豆的精神打动了,虽说受了点惊吓,但这也不能怪人家,人家天生嗓门大嘛。 7 我叔叔是我的楷模,这个楷模与别的楷模不同,他和我有血缘亲。所以,我叔叔的恋爱艺术,应该不会失传,也许还要在我的手上发扬光大。当然,同样一种模式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就是死搬教条,铁定行不通。因而,这种改革的重任就落在了我的肩上,而我的年龄此时也正是实践的时候。但玥瑶不是黄梅戏演员,我也不是游泳教练。所以,我该有一些别的思路,用在以后的健康发展上。 在办公室里,也有一个人对我比较关心,就是老张。喊她老张人们会以为她是个男的,但实际上她是个近60岁的老太婆。所以叫她老张不对,应该叫她张阿姨,但别人都这样叫她,有时候我也这样叫她。老张除了能写戏剧,还能考古,她的职称是教授级别,所以她依然在上班。 有一天,老张对我说,她要给我介绍一个女朋友。我说那个事我现在还不急。老张说:“小子,你别想胡乱弄我,我是过来人还看不出你在想媳妇吗?你脸上的那些东西就像雨掉在灰地上,坑坑洼洼;又像虫吃的菜叶,密密麻麻。”她这样来形容我的青春痘,让我很佩服。我说我长这东西,并不一定就代表我在想老婆。老张一脸神秘的笑,说瞧不出你个白面书生,长起痘痘来,倒蛮有男人味的。我说:“什么叫有男人味,我本来就是个男人!”“是吗?”老张说是吗,那你怎么不承认你在想女人呢?我说既然你窥破了我的隐秘,那我就承认吧!老张说:“这就对了嘛,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连古人的事我都知道,何况是在我眼前活蹦乱跳的你。”老张一说到考古上去,我的头皮就有点发麻,怕怕!老张说:“我给介绍的不是别人,是我的亲外甥女啊,假如不是我看出你小子将来可能还有点出息,我还不乐意将我那漂亮的亲外甥女介绍给你呢?”我说我没有与女人相处的经验,对媒婆的那一套我也不清楚,你是怎么个介绍法呢?“当然是让你们见面啦!”老张激动的说。仿佛那个要见面的人是她而不是她的外甥女。我说好吧,假如我和你的外甥女成了,你就是我的长辈,以后我就不叫你老张而叫你老姨。老张说别总是老的老的,我有那么老吗? 老张看起来的确不老,符合风韵犹存的形容词。她的气质不是媒婆的料,因为她手里不拿手帕,也不穿大花衣裳。她有点发福,头发有点花白,说起来她应该算是女知识分子的形象。老张说:“时间是明天晚上,地点在我家里。”我说好。然后我就往老张办公室桌上的茶杯里加开水。老张说:“哟,你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给我加开水吧!”我说不,应该说从现在开始,你上班时要喝的水,我都负责替你加。 8 我到老张家去的那天晚上,当时下着雷阵雨。我不喜欢打雨伞,也不喜欢穿雨衣。所以,我到老张家的时候,发型就像个电影上的太空人。老张开门时吓了一跳,说:“天,你就这样来见你第一次约会的女朋友?”我说外面在下着雨呐。然后老张就给了我两只方便袋,她的意思是我不用脱鞋,只将两只脚放进方便袋里就行了。我在老张家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之前,用老张递过来的干毛巾,将头上的积水擦干,这时候我的头发就像个准太空人。我脚上的两只方便袋比我的脚大的不止一倍,所以,我看起来就像是站在两只气球上。老张看着我的这付形象,摇了摇头,说:“但愿我的外甥女胆子大一点!”我听她这样说,两眼放光,心里说,对,希望你的外甥女胆子大一点。老张说,你先喝点水吧,我去喊我的外甥女来。我坐在沙发上,心里有种怪怪的,这种约会太没诗意了。事实上我来约会,心里并没有就觉得是真的来谈恋爱,因为我忘不了我心里的那个美好倩影。我之所以来约会,是对老张一片好心的敬意,而且我十分肯定:老张的外甥女绝对看不中我! 我坐在沙发,心里很忐忑,希望这次约会快点结束。这时候我就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中有另外一种声音响起:“喂,爬墙头的,怎么是你啊!”听到这个声音,我在沙发上像弹簧一样的跳了起来,也随口说了一句:“跳舞的,怎么是你啊!”我不敢迎接那双秋水为神的眼睛,不敢正视那张俏煞百花的脸庞,转身朝门口冲去。我刚冲到门口,就被一只手揪住了,说:“爬墙头的,你就这样走了?难道我是老虎,能吃了你?”我回转身来朝她一鞠躬,说观音娘娘,我不知道是你,若知道是你打死我都不来啊!玥瑶扑哧一笑,说你见了观音还敢逃,在我面前,连孙悟空都逃不了。我说:“我不是孙悟空,我是八戒,你对八戒不感兴趣是不?放我走吧。”玥瑶说:“就算你是八戒,我手里又没杀猪刀,你怕什么?回去坐好吧,我老姨在厨房里做饭呢!我说我回我回,但请你别揪着我。玥瑶放了抓住我的手,说我老姨还夸你是个天下无敌的好男人,你怎么这么脓包,你爬墙头的勇气哪里去了呢?”我说,根据我叔叔的经验,第一次见美女,要快速的逃,第二次才稳如磐石。玥瑶说,关于你叔叔的事情,我在你的小说里看的太多了,无需你在这里再谈你叔叔过去的辉煌,现在要说你,你必须要交代你上次爬墙头的真正用意。我说那个没有用意,我觉得爬墙头好玩来着。 9 如果不告诉玥瑶我爬墙的真相,我有很多种解释。我说不是我要爬墙,而是我当时不得不爬墙,假如我不迅速地上了墙头,我就会被一个醉鬼开的车撞上,虽然我的身体还算结实,但毕竟还没那么结实。这个解释玥瑶一点都不相信,她说:“当时看你那吊儿郎当的轻松劲,你根被就不是被迫上墙头的。”我说既然这样,你就别让我解释。说真的,我当时为什么要上墙,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玥瑶说,算了,反正我知道你为什么上墙。你在你的小说里经常制造一些很有趣的场景,没想到你在生活中也是这样的。我说你读过我的小说?玥瑶说当然,我老姨常常说她办公室里有个青年作家,才华横溢,只是人长得不太精致,脸上有很多痘痘。所以,我就好奇,让我老姨将你写的所有的小说带回家给我看,这一看嘛,还真有点喜欢。所以我对我老姨说,哪天带我去见见你办公室里那个“痘痘”,他写的东西很好玩哩。没想到,我老姨没带我去见你,反而将你这个“痘痘”直接带回了家,现在看到你,觉得你这人还真有意思……玥瑶这样一说,我就站了起来——大家知道,我脚上有两只红色的方便袋,方便袋这个东西适合装很多东西,但不一定就适合装脚,所以,我站起来的时候,方便袋就鼓足了气,这样一来,我就不是孙悟空,也不是猪八戒,而是脚踩两只风火轮的哪吒。 现在我知道老张带我来她家与她外甥女见面,并没有对玥瑶说是那种意义上见面,所以,玥瑶只是认为她老姨只是让她见见她说的“痘痘作家”,因而玥瑶并没有那种初见男友的羞涩,表现的是一副见一个作家的好奇。这就苦了我,我是做贼心虚,怀着目地而来……. 那天我在老张家吃饭,老张的厨艺令人叫绝,老张的介绍也令人叫绝,老张说:“瑶儿,你现在看到了你喜欢看的小说的作者,你看对得上号么?”玥瑶说:“姨,什么叫对得上号?”老张说:“就是说,你看小说的时候能想到作者是这样一个人么?”玥瑶说:“想到了,虽没想到会是他,但也差不多。”“会是他?怎么,难道你们早就认识?”老张说。玥瑶说不认识,只是有一次在我家的院子墙头上看到了个人,与他很相像。老张往我碗里夹了一口菜,说窗含,你居然爬过我瑶儿家的墙头?我说没有,我又不是真哪吒,哪能飞那么高呢,说着我抬起了一只脚,老张疑惑不解,我又抬起了一只脚,说这像一对风火轮不是?老张这才醒悟过来,笑的弯下了腰。 10 应该感谢老张。虽说老张并没有对她的外甥女说要介绍我们俩人处对象,但这正是老张的精明之处,她只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和场所,至于我们是否有缘,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从老张家出来,雨水早就停了。玥瑶说你等一会,我与你一起回去。我说你知道我们同路?玥瑶说聪明人不说这傻话,就算不同路,难道你不会送送我?我心里暗骂自己“该死”,怎么就这么弱智呢? 我和玥瑶一起行走在雨后的街道上,这感觉让人很容易想起电影里的某些浪漫的画面,尤其是一男一女的画面出现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表达情感的对话或者亲昵的动作,但我们没有,我们没有电影里那么浪漫。玥瑶提到了我以前写的一篇小说,她说我好像记得你写过一篇叫着《爱情是怎么一回事》的小说。我说写过,不过我已经忘了。玥瑶说怎么可能呢,你写的那么活灵活现,像个专门勾女孩子的老手。我说天地良心,到目前为止,我都是在想象中过日子,从来没有与哪个女孩字接触过。玥瑶说我不信,一个爬墙的人,会那么乖那么老实?我说你不能因为见我爬一次墙,就认为我有那个爱好,事实上,我长到20来岁也就爬过一次墙,也许你不信,我有恐高症呐。玥瑶说,鬼信,你会恐高?我说我真的恐高,小时候,我父亲让我站在他的肩上,他以为他儿子天生是个杂技演员,所以就放开了手,直到我从他肩上甩了下来,摔断一只胳膊,这时候他才知道他儿子不是那块适合玩杂技的材料。自此以后,我就有恐高症。玥瑶说,你们作家说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你说的这样流畅,应该不是事先打了腹稿的,所以我信。她又说,既然你恐高,那你还敢爬墙?我说事实上,恐高症是种心里障碍,假如你将注意力转移到某一件你感兴趣的事上,就会忘了你心里的那个“惧怕阴影”。玥瑶笑了。事后,我才知道玥瑶为什么笑了,因为她问出了她想问的。这个女人不但长得花容玉貌,心里也明镜一样,看来,我还真不是她的对手。送玥瑶到家的时候,她还说了一句话:“你家大概也离此不远吧,百来米,是么?”她这句话,让我很吃惊,这就是说玥瑶她早就知道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里。这句话,让我在回家一百米的路上,兴奋得真像是踩上风火轮那样舒服。 11 我和玥瑶算是真正的见了面,聊过一次话,还一起吃过一次饭。这是一个转折点,这个转折点至少有一个好处:我不用再爬墙了!若是现在我见到玥瑶迎面而来,我也不用慌张,因为玥瑶并不是一个清高的女孩,她眼中有物,并不嫌弃一个身高只有168厘米而又满脸痘痘的痴汉。所以,我一个人走在街上,也体验到了什么是满面春风的感觉。 老张那天问我与她的外甥女聊得怎么样,我说我没有什么问题,我这个人从来不挑挑拣拣,你外甥女长得马马虎虎的,个子也比我高,我没有理由拒绝,只是,你外甥女对我的印象如何?我有点把握不定。老张说,这事情我不再做传声筒,你们都是故事里的主角,不要问我这个旁人,该你自己去了解。其实,老张那天晚上在饭后,就在厨房里悄悄地问过她的外甥女玥瑶,她说:“瑶儿,我办公室里的那位小伙子你看怎么样?”玥瑶说,他人很平常,没艺术家的疯狂,也看不出雷锋好思想。玥瑶这样一说,老张就算是戏曲家加考古学家,也琢磨不了玥瑶到底是说这个人行还是不行。一个平常的人,如果没遇到重大抉择的时候,他永远都是平常的,一个不平常的人总是处处都有高调的行为。 所以,张媒婆对这件事,自己能不能吃上喜糖,也是个未知。 一般来说,一个做大姨的,为她的亲外甥女做婚姻介绍人,十有八九是成功的,但也有例外。假如她的外甥女是个听话的外甥女就没有例外。老张自己也知道,她这个外甥女可不是一个没主见的外甥女,除非她自己看上的人,否则,别说是她大姨,就是她的亲妈,也不能令她屈服。老张对她这次做介绍人,心里很忐忑,希望做对,但又怕做错了。做对了自然没话说,若是做错了,她如何对得起的她的亲妹和外甥女。那天我给老张茶杯里加水,老张显得有点犹豫,说我现在不再插手你们的事了,你们自然发展,成就成,不成拉倒。我说有些事怎么好要你老从头到尾操心呢,成,我也给你加水,不成我也给你加水。 12 种种迹象说明,老张有打退堂鼓的想法。譬如,我给老张茶杯加水的时候,老张要说”谢谢”两个字。某些时候,客气不一定是好事,尤其是突然的“客气”。这件事就让我陷入了沉思。老张之所以会如此将热心淡下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外甥女那儿反馈的信息不那么乐观。我想,究竟是什么不利的信息,老张是不会对我说,她也许怕伤了我的自尊。我对老张说我明天要去大连参加一个笔会,估计前后要20来天。老张说:“奥,去大连?我老家也在大连哩!”我说,那你在大连还有什么亲人吗?需不需要我替你带点什么东西过去、老张说不用的,我们每年都会过去的。 那天,我背着行囊,坐上了去大连的长途汽车。听窗口买票的服务员说,到大连需要22个小时,其中有7个小时是在海轮上度过。我还没见过大海,一想到大海,我就想起了哪吒的风火轮,一想到风火轮,我就想起了老张家里代替鞋套的方便袋,一想到方便袋……我就想起了玥瑶。玥瑶在我心里,是一个抹不去的印记,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慢慢升起,这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汽车的鸣笛,这声鸣笛仿佛是一声“破碎”,心里顿时空空荡荡。 长途汽车上是卧铺,人一躺倒后就如躺在摇篮里。睡梦中,好像觉得有人在拽我头发,我懒得睁开眼睛,用手一拨,说这东西又不是大蒜,里面没有蒜瓣的。但那个人还在继续拽我头发,这下我就火了,我一翻身坐起…….“我说过,我这东西不是大……大蒜……”然后,我就看到一张脸,这张脸让我昏眩。我说怎么是你,你怎么也在这车上?“我在这车上不奇怪,因为我常去我外婆家,你在这车上才奇怪呢。”我说这么巧,你去看外婆,我也是去看外……不,我没有外,我是去笔会。玥瑶说下来吧,下来聊聊,你怎么就这么嗜睡,上车就睡?我在你的下铺你都看不到我。我说我上车的时候,下铺好像没有人,你是什么时候上车的。玥瑶说,我就在你的后面,你前面上车,我随后就上了,本来我想让你替我拿一下行李箱,但一看你这个样子,就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一样,所以,我就没有喊你。我说对不起,我哪里知道你会去大连?又哪里知道你会在这趟车上?我反正是一个人,所以,我没有注意别的了。玥瑶眼睛眨了眨,说你的这副行头,还真有点去开会的样子,尤其是开笔会的样子。我说你也知道笔会?“不管是什么会。”玥瑶说。不管是什么会,先是念文件,然后是讲话,最后是发放一点纪念品了事。我说这方面你倒是个专家。玥瑶笑了笑,没理睬我,自己坐了下去。 13 我从上铺溜下来与玥瑶聊天。玥瑶问我:“你有几个婶婶?”我说有一个叔叔就有一个婶婶,你该问我有几个叔叔才对。我叔叔虽说是长辈,但也还没长辈到可以纳妾的时代去。玥瑶说这话算你对,那我问你有几个叔叔?我说我现实中的叔叔有三个,所以就有三个婶婶,我小说里的叔叔有N个,所以有N个婶婶。玥瑶说,我当然是问你生活中的叔叔。我说:三个。玥瑶又问:“那个唱戏的是第几婶?”我说那是我二婶,怎么了?玥瑶说,那我见过的是你三婶了,你三婶姓赵是吧?我说是。“你三婶对你的评价可不高。”玥瑶说。我说我三婶是卖毛线的,她除了对毛线评价高,别的什么都不高。玥瑶说,那天我听人说,有个卖毛线的老板娘是你婶婶,所以我就随便问了一下你的情况。她说你小时候曾被一只疯狗惊吓了一下,当时就昏了过去,后来给你灌了很多朱砂,你才还了阳,虽说还了阳,但你后来一直流鼻涕,不但流鼻涕,还经常尿床。我说我三婶给你说这个干吗?她难道想让她的侄子打一辈子光棍?玥瑶说你三婶的人很直爽,我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因为我在她那里买了5斤毛线。我说如果是那样,我就不怪我三婶,我应该让她的毛线店从此倒闭。玥瑶说,你三婶还跟我说了你的很多乐事,事实上你应该感谢你三婶,你三婶才是真正的媒婆,我姨她除了知道你脸上长了痘痘,知道你能写小说,其它的就一无所知,你说她做媒婆怎么够格呢?我说你知道了你姨的意思?玥瑶说,她将你请到她家去,又将我喊去,这意思我若不知道,我岂不是个傻瓜。我说既然你知道,你怎么还那么若无其事,像演电影一样自然呢?玥瑶说,见个面我怕什么?我一看到你当时那个样子就好笑,就像你的小说一样让人忍不住发笑。而实际上我对你又不陌生,别以为你爬墙头的时候我不认识你,我早就知道你是哪根葱了。我说那你怎么每次遇到我,连正眼都不看一下我这根葱?玥瑶说,不说这个了,你这次去大连准备呆几天?我说不一定,笔会只有三天,我准备会后,再多玩几天,没确定回期。玥瑶说,那等你会后,我陪你游一下大连吧,对你我而言,在大连我也算半个地主呢。 14 笔会如期举行,来自辽宁、山东、北京、安徽、江西等的一些分配到各个省、市、县的名额一个不缺,因为没有指名道姓,泱泱大国,写几个“黑”的人多了。从年龄上说,我是小黑,还有大黑、老黑,当然,男黑多于女黑。但女黑也不算少,一共38个人,女黑占了个零头。这就是说有30个黑旋风,8个扈三娘。作家、诗人大多是笔名替代了真实姓名,你若在登记时报你的真实姓名,没人知道你是谁,不过,这是指有名气的作家和诗人,没名气的,你报什么都一样。我的笔名叫吉玉,这就没什么人知道了。我登记时写下吉玉这个笔名的时候,那个负责笔会登记的女服务员,眼睛从来没离开过我的脸。我说:“小妹妹,我脸上掉了鸟粪么?”“嘻嘻嘻嘻……”小姑娘笑了,说来开会的人,算你最好玩。我说我哪里好玩了?小姑娘说:“刚才有个姐姐对我说,要是有个叫吉玉的人来登记的时候,你就使劲的看他,他在不好意思的情况下会给你一个红包。”我说,那个姐姐是害你,也会害到我,假如我真的给你红包,我和你就要到另一个地方去报名了,那个“会”嘛,嘿嘿,可比这个会长多了,也许要开三、五年哩。小姑娘说,我知道那个姐姐是开玩笑,但她那样说我就很好奇,那个姐姐好漂亮啊。我说你说的那个姐姐她叫什么?难道我与她有什么过节?小姑娘说,那个姐姐她叫……对了,这是她的签名。她将签名簿递过来给我看,我看到上面写着:所在地:安徽。姓名:锦青。性别:女。我心说,这是谁呢?我不认识啊。 在会场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身影几乎要让我昏厥过去,再灌一次朱砂才能还魂。玥瑶还坐在那里不断的朝我眨眼睛,我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刚一坐下去,就有个工作人员过来对我说:“先生,请坐到你的名牌下。”我一看,原来桌上还摆放了写着名字的坐席牌,而玥瑶的坐席牌上写的正是“锦青”字样。我坐在第一排,玥瑶,不,现在她是锦青了。她正好坐在我的后面,就像她有亲戚当了作家协会主席一样,她想要坐哪就坐哪,这个女人神秘得让我脑残。我坐在那里,犹如坐在哪吒小仙的风火轮上,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我很想回过头去问一问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但我憋住了。因为这次笔会的主办单位——“海岸风情大酒店”的总经理在开始讲话,这种时候,就算是尿急也要憋住。实际上,我这比尿急的情形还要难受,我觉得我后面坐着一位千年女妖,她的一双眼睛已经将我彻底看透了。 15 散了会,我没有马上找玥瑶,既然刚才都憋住了,也不急在一时,何况玥瑶在我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影子了。我出会场的时候,那个搞登记的小姑娘还冲我一笑,说吉玉大作家好!我说大作家一般都好,但我不是大作家,我一点都不好。小姑娘说你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我服务吗?我说这倒不需要,只要你告诉我,你说的那位漂亮姐姐她住在哪个房间就行了。“她住在2088,你们男生都住在三楼,女生住二楼啦。”我说奥,谢谢你!明天我让那位姐姐请你吃烤鱿鱼,她家就住在海边上,她有个外公叫桑地亚哥,你知道吧。小姑娘说,哈,你别哄我,桑地亚哥是海明威《老人与海》里的人物。我说咦,还真瞧不出你小小年纪就读过海明威的书哩。小姑娘一展眉,笑意盈盈,妩媚之态极是勾魂,有一种超出了她年龄的成熟。 我和一个山东大汉同住一个房间,彼此交换了一下姓名,然后都说“久仰久仰”、“幸会幸会”。山东大汉很热情,说哥们,你写过几年了。我说我是刚学,只在一些当地的小报上发表过爱情小诗。“啊,我也是写诗的,不过我不写爱情那玩意,我写一些人生啦命运啦,较深层次一点的东西。”山东大汉兴奋的说。他的意思是写爱情小诗的人,层次都比较低。我说那你是前辈了,以后要向你好好学习。“呵呵,不敢,不敢,呵呵……”山东大汉腼腆起来也很可爱。然后,他就从挎包里掏出了一瓶酒,用嘴咬开瓶盖,自己先咕了一口,然后递给了我,说你也来一口,正宗的东北小烧哩。我说我不喝酒,尤其不在正常就餐的情况下喝酒。“什么?你不喝酒,你写诗的不喝酒?”我说干嘛写诗的就一定要喝酒?他说,李白斗酒诗百篇啊。我说我还不是李白,还没到李白那种境界,我也不想到那种境界,我这么年轻就到水里去捞月亮,不合算啊。山东大汉一屁股坐在床上,说:“啥玩意,你是说喝酒就会死?”我说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我对酒那东西没兴趣。山东大汉不言语了,又咕了几口酒,就倒在床上,一会儿功夫,房间里就像要地震一般。这呼噜声,怕是花和尚鲁家的后人才有此功力。 16 我不太喜欢听山东诗人的呼噜声,虽然他的呼噜声也带有一定的韵律,但这种韵律毕竟缺少美感,也缺少变化,而且声音也太大了些。听说贝多芬用风镐来将自己的耳朵震聋,海明威爱裸体写作,梵高讨厌自己的耳朵……这些大艺术家的毛病我都没有,我只是一个普通群艺股的股员,与百姓们穿一条裤子,所以我将房门拉开。这样一来,就不只是我的房间在闹地震,而是整栋楼都在闹地震。有几个比较负责的服务员闻声而来,我怕她们受到惊吓,阻止了她们的好奇,说你们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只不过我有个哥们在里面睡大觉。女孩们一吐舌头,说:“天,是雷神下凡了吧!”假如她们说的对,那我就是与一个上仙同处一室,十分的幸运。 有雷神在房间坐镇,我想我的行李是安全的。所以,我决定去找玥瑶,问问她为什么要与我捉迷藏?既然她也是来参加笔会的,那就说明她也是我道中人,但我为什么不知道有个叫锦青的女性作者呢?我想,这个谜底一定要解开,否则,我就也要像雷神一样,猛灌几口东北小烧,然后就不管这世间风云,世人皆醒,唯我独醉。 我下了楼,找到了2088房间,但看到房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请勿打扰!我想,这肯定又是玥瑶玩的“心跳”,我现在不但心跳,脚也在跳,一跳两跳,我就又跳上了楼。雷神这时候醒了,看到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说:“哥们,我让你喝酒你不喝,怎么?没精神了吧!”我将雷神的酒瓶抢了过来,将酒瓶里剩下的酒全部喝光。雷神心疼他的酒,说,喂喂喂,哥们,给我留点,给我留点啊。 人喝了点酒,果然精神。只是我的脸一片煞白。别人喝酒上脸,反应是面孔泛红,我却恰恰相反,白的渗人。雷神说,看你那样子喝了酒后,就像被娘们踹了老二一样,半死不活的。雷人说话真雷,若是平常,我一定会喜欢他。但是现在我心情不好,他再雷我都不那么喜欢他。我心想,这个人若是写诗,写的诗不知道是不是会震倒一片。我说:“雷神,你是写诗的?”他说:“我是写诗的,但我不叫雷神,我叫雷二黑。”我说,神也好,二黑也好,反正都是你们雷家的人,我不管这个,我只想问问你,既然你也是写诗的,那你知不知道有个叫锦青的女诗人?“知道啊!”雷神说。“是安徽的,她的诗我最欢看了,譬如她写了…….写了……反正她写了很多。”我说奥,是么?那你说她的诗是怎么个好法呢?“就是美吧!别的我不知道。”雷神说。“还有,我还对着她的名字说过“我爱你”,虽然我不认识她……”我说以后不许你再对她的名字说我爱你,因为她早就被别人“我爱你”了。雷神说,他是谁?我说我。 17 雷神不同意我命令他不许再对锦青的名字说“我爱你”。他说你爱你的,我爱我的。你为什么不许我“我爱你”而只许你自己“我爱你”?我说你的“我爱你”是慕名爱,很荒唐,我的“我爱你”是慕少爱,我从小就和她在一起。雷神转了转雷眼,他在想词,但他没想出来,我也不让他慢慢想,我说我刚才就是去找她,但她的女伴正在浴室里洗玉体,所以我不便进去,她说让我等一会再去找她。雷神说哦。我说哦什么哦,难道你有意见?雷神说:“我有个屁意见,你都和她好上十几年二十几年了。”我说,这不就对了么?要知道慕名爱,是种单相思,说的不好听,就是叫有病,而且病的不轻。我就不同了,我是慕少爱,慕少爱的意思就是两小无猜。雷神坐在那里有点傻不愣登的,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她诗写的美,名字也美,我还不知道她人长得咋样,是不是有我烟台的美女长得好看呢?我说这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就当是你烟台的美女好看好了。 雷二黑人很好,心直口快,胸如朗月,北方人种的魅力流露出来,不同凡响。我说雷二黑这个名字非常好,是你的乳名吗?不,雷二黑说。我没有乳名也没有笔名,都叫雷二黑。我说你们北方人取名字直来直去的,让人听的亲切。我还听说你们北方有个农民作家,叫王二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二黑说是真的,不过那个名字不好,我不喜欢。我说我也不喜欢,一切与屎有关的东西都很难让人喜欢。“嘿嘿嘿嘿……”二黑笑了起来,笑的憨厚、真诚、感动。我很想对二黑说“我爱你”,但又怕二黑误会,所以,就在他的胸口上擂了一拳表示友好。但我擂了二黑一拳后我就马上让开。我怕二黑也照做,这原因我就不用说,假如你想用身体去感受一下二黑拳击的风范,我没意见。 我和二黑一夜之间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因为聊的欢快,二黑就忘了我刚才说我要去找“锦青”的。他还将他近期写的一些诗拿给我看。看了二黑写的诗,我大吃一惊,所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再也贴切不过。二黑写的诗可用“唯美”二字来形容,二黑说他不写爱情那玩意,那是指他不写那种狭义上的爱情,“什么想你想你想得我心碎”那样直白,二黑描写的爱情不着痕迹:“月亮升起来了,今晚或昨夜,离你有一段无法高攀的坡度。但你依然可以随着它上升。闭起双眼,月亮就回到了你心里,无论它升得有多高,你始终都不会恨它,它离你有多久,有多远。”我说二黑,从你写诗的功力上看,你大概也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磨砺吧。二黑说,没有哩,三年前,我还是个打渔的,我烧的鱼可好吃了!二黑总是能够适时地将诗歌和现实分开。这样的人,我实在很想再打他一拳。 18 我和雷二黑那天晚上一晚聊到天亮。二黑有时候睡着了,但我又将他喊醒。说是喊,实际不是,因为我的喊声还不如二黑的呼噜声大,想要喊醒他你就必须要比二黑打鼾的声音更大。这样我可不敢,深更半夜将整栋楼的人都震醒,人们会恨我的。所以我就拿起二黑的一只皮鞋,那只皮鞋估计是订做的,犹如一叶扁舟。我将皮鞋在二黑的臀部上一敲,二黑就醒了,然后接着聊。过一会,二黑又睡着了,我就接着敲,就仿佛我是个敲钟人,将黎明唤醒。除了唤醒了黎明,还唤醒了二黑。二黑早上起来,眼圈黑黑的,但二黑很兴奋,说与我聊天,将会是他毕生的记忆。 笔会的早餐、中餐、晚餐都是自助式的,但大家也是围在一起吃。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男人与男人在一堆。我不断地用眼睛瞄向玥瑶的那一边,二黑说,你总看那些娘们干啥?我说不是我要看她们,而是她们在那里。“这有什么区别?”二黑问。我说区别就在于她们如果不在那边,我就不看她们。“那还是没区别。”二黑说。我说我说个故事你听你就懂了。曾经有人问一个登山者:说你为什么要去登那座山,登山很危险,弄不好会将自己摔成肉泥。登山者说:不是我要去登那座山,而是那座山在那里。二黑说,我还是不懂。我说你三年前为什么要去打渔?二黑说,我如果不去打渔,我就没饭吃,没饭吃就会饿死。我说如果没有鱼在那里,你怎么办?二黑说,怎么会没有鱼呢?我说这就是了,还是因为有鱼在那里,所以你才会去打渔。二黑用手一拍脑袋,说我懂了。是因为有个人在那里,所以你要看她?嘿嘿,我知道她是谁了,是你不让我说“我爱你”的那一位是不?我说聪明如二黑者,稀少。二黑用脚踢了我一脚,说我只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你当我傻啊! 19 笔会开了三天,如许多的会一样,没有新意。领导作报告,赞助商讲话,最后一个代表或者两个代表发言谈心得,再最后就是鸟散。不过,也不能完全说没有好处,在笔会期间能认识一些朋友,私下的交流反而得益良多。二黑就是我认识的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此君身材高大,但分手的时候却有点儿女之态。我说你以后有时间去安徽玩就是了,或者你邀请我来烟台吃你烧的鱼。二黑说,那你干脆现在就去我那里,我亲自去打渔烧给你吃。我说这次不行了,要等下次,你不是知道我有个“我爱你”在这里吗?我要陪她在大连好好玩几天。二黑说你这是典型的重色轻友。我说重者,非色,非友,而是心里的那份想念。二黑就不说话了,转身甩开大步,那份干脆和果断,让我十分佩服。我也转过身去,就看到玥瑶在那里向我招手。 我走到玥瑶的身边,说:“嗨,这下我可逮住你了,你现在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成为女诗人的?”玥瑶说:“什么诗人不诗人,我只不过是写过诗,离真正的诗人还早着呢。”我说你可不要谦虚,我同房的老雷简直将你的当个女神了,老雷说他甚至曾经对着你的名字说过“我爱你”。玥瑶说你别胡说八道,哪有那样的事。我说这是真的,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后来我感觉他的心态有问题,所以我就本着帮助这种想入非非的青年走上正道,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育,他才打消了他的那种不切实际的单相思。玥瑶说:“哦,他真的是那样崇拜我的么?那我以后得找他好好聊聊。”我说你可千万别开这样的玩笑,老雷虽然是个好青年,但比他好的也不是没有嘛。玥瑶抬起头用大妈买菜一样的眼神看了看我这颗菜,说你的意思是说你比他优秀?我说:“哈,这就不好意思了,至少我的呼噜打得没他大。”玥瑶说,将别人的缺点当着你的优点,这样的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实,哪个男人又没有缺点,关键是那个男人有没有优点才重要。我说,这样一说,我还真没发现我到底有没有优点。玥瑶说:“你有的,你有一种傻乎乎的执着。”然后,她就将行李箱往我手里一塞,说请你帮我拿一下这重玩意好么?我说:“乐意效劳!”然后就将她的行李箱想都没想地往肩上一扛,甩开大步往前走,有种电影上扛炸药包一样的坚决。玥瑶笑着说:“是大雷神将你的脑子震坏了吧,行李箱可以拖着也可以推着,干吗要扛?我也意识到我自己干了件傻事,但我不承认,我说没有别的理由,因为这是你的行李箱。 20 我叔叔曾将告诉我:男人在女人面前不能太聪明,有时候要装点傻,当然,你不能真傻,真傻是没人喜欢的。我叔叔这句话是不是金玉良言,我现在正在验证。从会场到玥瑶的外婆家,需要坐公交,假如我在公交车上也将行李箱扛着,那就是真傻,也有点惊世骇俗。所以,我扛着行李箱其实没走一百步,就放下了。这个过程,说白了也就是在玥瑶面前装傻,玥瑶是不是觉得我的这种装傻,有我叔叔说的那样有实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的负重能力在玥瑶的眼里一定不是太差。那行李箱可不轻,玥瑶也说过,她那行李箱现在连一条手帕都放不进去了。可见那行李箱已像一辆货运车一样发挥了最大的装载能力。 玥瑶的外婆远远的看到玥瑶,兴奋得手舞足蹈。兴奋得手舞足蹈的结果是:她只看到了玥瑶,没看到我。我当时很想重复一下我叔叔曾经的场景,但我不是我叔叔,我的嗓门不大,从我嘴里出来的一声“外婆好”就像是一阵风,无声无息,老人家一点都没有听到。后来,她们俩人搂抱着亲热够了,玥瑶才介绍了我:“那一位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来大连开会的。”玥瑶的外婆这才发现了我,说对不起啊小伙子,怠慢你了。我说没关系,这次来看您老人家,是沾了你家玥瑶光了。玥瑶的外婆说:“好,好,小伙子真会说话,来吧,你们都进屋,晚上让你们吃海鲜。”海鲜是大连的特产,好比南方的鸡汤。 在玥瑶外婆家吃了晚饭,我就到边上一家旅馆去住着。大连的旅馆就像个普通人家,没有特殊的设施和装饰,但住着安心。我将窗户开着,闻着海风咸咸的气息,一夜无眠,想了很多,甚至还想到了童年的一些事,远景和近况,仿佛是过了一场悲喜交加的电影画面。 21 人如果在某些时候,追忆起童年,这就说明这个人成熟了,或者说这个人正在经历一种特殊的时刻。对某个女子的爱恋,这就是特殊时刻。玥瑶在我的眼里几乎接近了完美,连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也是种美的仪态。我想,在大连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否可以良性发展下去?我一点把握都没有。男女之间的接近,其实也只是隔着一张薄纸,揭开的时机很重要,早了悔恨终生,迟了终生后悔。 玥瑶那天站在金石滩的沙滩上问我:“你对大连的印象怎么样?”我说:“这是一个好地方!”这是一句废话,祖国河山无处不好。所以我又接着解释:“海边的城市就像是油灯里的乡村,假如你常年在这里居住,也许你会觉得它有某些地方还不尽人意,但在一个过客的眼里,新鲜和好奇就会将它当成了一个童话般美丽的世界。”玥瑶说:“哈,你这是在写诗,比我这个写诗的人感觉还好。”我说作家和诗人心灵是一样的,区别在于他的表现手法不同。玥瑶说,假如让你来这里定居,你干吗?我说,如果我的爱在这里,我就没理由不干。“你这个人……”玥瑶说:“你这个人在谈人生大课题的时候,你却让它缩小到某一点上。”我说错,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一个中心,偏离了这个中心,整个人生将会无所适从。玥瑶说:“吉玉,你看到海上的那艘船了吗?”玥瑶用手指了指海上正行驶的一艘轮船。我说我看到了,我不但看到了那艘船,还看到了船长,而且还是个女船长哩。玥瑶笑着“呸”了一下,说人家说正经的嘛!那艘船就是那天载着我们过来的“金珠号”,我们明天也会坐着那艘船回去,到时候你再去会会你看到的那位女船长吧。我说怎么,明天就回去,不再玩大连了?“大连玩不起。”玥瑶说。我说什么意思?玥瑶说我们的工作都不在大连,哪能在这里永远都做个游客呢。我说这倒是,游子该到归乡的时候了。这时候天色微微向晚,一抹夕阳涂抹在金石滩上,海水也在慢慢上涨,淹到足髁的海水是那么的清凉。 本来我想在大连多住几日,像这么与玥瑶亲近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但玥瑶控制了这种机会,果断地下了回乡令,一下将我美丽的心情推向恍恍惚惚。 22 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写过《看不见的城市》和《未来千年备忘录》这两本书。此时我坐在回程的长途车上,就想起了这两本书。大连对我来说,现在也是个看不见的城市,或许也是我以后生活的备忘录。 我曾经到过大连,就像一片树叶到过深林。长途汽车途径雷二黑的家乡——山东烟台,车轮滚滚,将时间和泥土都碾压在下面。进程缓慢而回程路急,虽然所需的时间和车程是一样的,但在人的心里却是个相反的相对论。一路上,玥瑶在看一本书,不知道是琼瑶还是三毛,或者张爱玲,那时候的女人都喜欢她们的书,那时候的男人都喜欢武侠,金庸和古龙。我喜欢现在一两个外国的高鼻子、蓝眼睛(譬如卡尔维诺和博尔赫斯)和百年以前的中国作家。所以,我手里也握着一卷萨特的《存在与虚无》,枕头下也有一本《沈从文文集》,但我没心思看书,虽执卷而神飞别处。玥瑶看书的神情静美若虚,在我的眼前晃动。我想,当我们到家时,是一切又回到原处,就像一本书一样没有打开,还是…….我想到这里的时候,玥瑶在下铺喊:“下来啦,懒虫,帮我推拿一下颈椎,这卧铺太低了,一直勾着头,有点难受。”我一听这话,打个比方吧,就像是听到新娘在喊新郎来揭洞房的门帘。我像一尾游鱼一样的滑了下去,速度堪比闪电。我一生从未有过如此滑溜。 卡尔维诺在他的《看不见的城市》里,不断地出现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直到全书的结尾,好像还没有列尽。卡尔维诺喜欢吃牛排,所以他的书写得很牛。我只有一个城市,也只到过一个城市,我也比较喜欢吃牛排,所以现在也很牛。 23 下午2点多钟,脚踏到了熟悉的泥土。我和玥瑶背着行李下了车,玥瑶说:“看到没?我家老姨来接我来了。”我说:“那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玥瑶说:“她早就看到你了,在对我们招手呢。”我说要命,这一下孤男寡女被你姨逮个正着了。玥瑶说:“别胡说八道,我姨不是早就要将你介绍给我吗?”我说:“不是,是你姨想要将你介绍给我,而不是将我介绍给你。”玥瑶说:“这区别何在?”我说:“你姨若是将我介绍给你,主动权就在你手上,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若是将你介绍给我,嘻嘻,你就是被选进宫的妃子,我准喜欢。”玥瑶打了我一拳,说你这张油嘴,少在我面前得意。 当老张站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老张朝对我一瞪眼,说:“你个臭小子,居然将我的外甥女勾引到大连去了。”我说亲爱的姨,我要感谢你,要不是你舌绽莲花,在你的外甥女面前将我说的如何的“痘痘”,我哪有那本事让玥瑶千里追踪呢!玥瑶老姨说:“哼,八字还不见撇哪。”然后,就将玥瑶搂在怀里,那份疼爱,让我激动得要流下眼泪。 24 在路上,我对老张说:“姨,但愿你好事做到底,帮我在瑶的母亲面前美言几句,到时候本外甥女婿好好孝敬你行不?”老张说,你真是个傻小子,有真佛在你面前你不求,居然来求我。我说佛也有渊源嘛,你是长辈哪。“喂喂喂……”玥瑶说,你好像还很认真似的哪!我说这叫什么话,伟大的爱情岂能儿戏?玥瑶说:“真受不了你这张油嘴,看来我还真得考虑考虑了。我说别考了,我都成烤鱿鱼了。老张说:“你们俩个别在我面前起腻了,今天第一餐,我来接待你们俩个不打一声招呼就独自私奔的小坏蛋。”老张这句话比我们还肉麻,不过我喜欢。玥瑶气得将行李箱往我手里一放,说你给我闭嘴,好好给我扛着,不许推也不许拖,一直给我扛到家。老张瞥了一眼玥瑶,说:“依我看,不是他认真,是你认真吧!”玥瑶说我怎么认真了?老张说,你凭什么要他给你扛箱子?“因为,他这个人只适合扛箱子。”玥瑶说。老张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说:“这怎么得了,我们群艺馆的才华作家,只适合扛箱子,我就不信他不能扛点别的。”我说:“姨,你是不是刚才说今天晚上要招待我们?”老张说是。我说,那我除了扛箱子,还扛一袋苹果去你家。老张说:“你是牛啊!” 25 玥瑶说:“姨,我今天就不去你家吃饭了,改天去吧,你让吉玉去,我今天还要去见一个人。”老张说:“见一个人,谁?”玥瑶说:“一个在三个月之内曾经给我写过199封情书的人。”我说是哪一个混蛋如此有才华,三个月内就能写199封情书?玥瑶说不知道,我也不认识那个人,他在信中也没落款。我说那你去哪里见他呢?玥瑶说:“菱湖公园里有一座严凤英的塑像,那个人曾经在信里说过,他每天晚上都会去那里。”我有点紧张地说:“你去见他是?”玥瑶说:“一是去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二是让他不要再浪费他能写小说的才华,其实,他写的根本就不是情书那般的简单,如果仅仅看着是情书,那就太可惜了。”我说:“啊,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都改天去姨家吃饭,我也先回家一趟。”老张说:“你们是怎么回事,都不买我面子?”我说:“不是的张姨,说不定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将你家当食堂呢!”“老张皱了皱眉,说莫名其妙,玩的什么把戏呢,然后,就很不快地一甩手走了。我和玥瑶对视了一眼,说:“那我们各自回去了。”玥瑶说:“嗯,回吧!” 玥瑶回家后,给家里简单地打了声招呼,说我先出去一下,一会就回来,然后,就拿着一个大文件袋出了门。玥瑶在菱湖公园严凤英塑像前的一把给游人休息的长椅上坐下,她在等那个给她写情书的人。过了一会,有人叫了一声:“玥瑶。”玥瑶说:“嗯。”那个人又叫了一声,玥瑶还是回答了一声:“嗯。”那个人说你早就知道是我是吗?玥瑶说:“不太确定,但现在确定了。”我在阴影中闪现出来,心里很激动。看到玥瑶的眼里似乎有泪光在闪。玥瑶说:“傻子,假如这一切心血都付诸东流了,你怎么办?”我说:“即使是那样,我也不后悔。”我在玥瑶的身边坐下,玥瑶说:“你知道吗?经过在大连那段时间的了解,我怀疑那个写信的人是你,但我又不能十分确定。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今天来的人不是你,那我会选择那个给我写信的人,因为他早就在我的心里,我无法忘记他。我说今天的月亮很圆。玥瑶说是的。我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信里说,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玥瑶将头靠在我肩上,轻轻地说:“你说说看。”我说:“这个地方是欣赏月亮的好地方,它幽静又有氛围,能让我在月亮下静静怀想。”玥瑶说:“你为什么要看月亮?”我说,因为有一个人的名字,她叫:玥瑶。 2014年10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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