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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顺大屠杀日军暴行:四天屠杀两万人后焚尸灭迹
2015年02月08日 01:25 来源:大连日报 作者:姜广祥
核心提示:同年11月21日夜,侵入旅顺的日军对无辜的旅顺市民进行了持续4天的大屠杀,包括旅顺船坞工人在内的约两万同胞惨遭杀戮。
本文摘自:《大连日报》2014年11月20日第B06版,作者:姜广祥,原题为:《旅顺大屠杀罹难人数与地点再证》
1894年,日本挑起中日甲午战争,清军海陆皆败,号称“亚洲第一大军港”的旅顺口在旦夕间落入敌手。同年11月21日夜,侵入旅顺的日军对无辜的旅顺市民进行了持续4天的大屠杀,包括旅顺船坞工人在内的约两万同胞惨遭杀戮。
本文作者在旅顺船坞工作了37年,最近几年专门从事船坞历史整理研究工作,他对旅顺城市及船坞历史与现实的诸多细节有着自己的认识和理解。作者结合大量史料和旅顺城市记忆与变迁,对旅顺大屠杀的城市历史背景、屠杀地点以及焚尸、埋尸地点等情况进行考证。
旅顺早期市民以船坞工人、家属及相关人员为主
甲午战争前旅顺人口情况:船坞工人及家属约六七千人
旅顺建港前,区内只有沿海少数几个渔村和以农耕为主的村落,人口不过几千人。1880年末,清政府确定在旅顺建立北洋海军基地,开始修建炮台及港澳船坞后,船坞工厂周边会聚了来自山东、河北、天津等及辽南地区的大量民工。
1885年中法战争结束后全面启动港坞、炮台工程建设时,工程局在关内招用了25000余名民工,在关外招用了3000余名民工,仅船坞工地就有6000人之多。1890年秋,旅顺港坞工程完工后,来旅顺参加建设的民工中有相当一部分选择在旅顺安家落户,或在船厂谋得一份工作,或从事与船厂相关的一些活计。据旅顺船坞史料记载,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前,旅顺船坞工厂内已经形成了相对完备的技术分工,包括发电、配电、供电、检修、车工等。除此之外,还有船底刮锈、油漆工等所谓的“长夫”(季节工)。当时,船坞里维持常态化生产的工人已近2000人。如果仅按每个工人身后有两三个家属计算,除有部分单身外,船坞工人及家属约有六七千人左右。
得益于港口和船坞的建设,甲午战争之前的旅顺城区已经颇具规模,从1881年船坞动工起,至大屠杀发生之时,已历十几载,以船坞为中心的电信、自来水、银行、商店等近代服务业门类已渐臻完善,相关的从业人员也为数众多。当时,以船坞为中心形成了5条繁华的大街:东新街、中新街、西新街、城子东街、城子西街。另有多条稍窄的街道同这5条主干道相衔接,构成了旅顺市街的全貌,而以船坞工人为主体的旅顺早期市民大多居住于此。
其中,天津作为北洋海军的中心,当时已建成大沽船厂,有大批熟练的技术工人;同时,天津与旅顺仅一海之隔,往来方便,听说旅顺口正在招兵买马后,他们便带着早已学成的手艺,拖家带口地迁来了。在靠近港坞东边马家屯今称郭家甸地区(旅顺行政区划为黄金社区),他们用木板搭成简易板棚,形成一大片棚户区,因而马家屯地区当时也被称为“小天津”。
史料对旅顺人口等情况的记载:“应有25000人”
据史料记载,在旅顺船坞的机器轰鸣中,一座新兴的近代港口城市开始逐步崛起。
据英国海员詹姆斯·艾伦在《在龙旗下》中记载,城内“有1000多间民房、两家大剧场、两座庙宇,一些银号和旅店……造船厂占据了城市相当大的一部分……较之天津,旅顺口的建设要好得多。市面上一派繁忙景象。”
据井上晴树在《旅顺大屠杀》中记载:“旅顺市街约有1000户人家,是座新城市,市区井然,房屋建筑漂亮,虽然比不上东京的银座大街,但我国(日本)各县地方城市与之无法比拟。造船厂、兵营及诸官衙均极其壮观,仅兵营就有十余处以上,如容纳我旅团10000余人是富富有余。”
据1894年12月15日《申报》记载:“店铺近1000家,兵营星罗棋布,商贾云集,人口约6000人,其中还有大庙宇、剧院等。”
据1894年12月20日《万朝报》特派员杉山丰吉《旅顺通信》记载:“当时旅顺的户数约有4000余户(我在实地调查所得),人口号称20000,由于从各地聚集而来,因而无法知道确切数字(据城市官员说)。但据我观察,应有25000人。其理由是,甚至贫民之家一户也有两三个锅灶,在此居住的夫妇肯定有一个孩子,发现如犬如豕般生活过的痕迹。”“4000余户”、“应有25000人”(未包括清军)比较符合当时旅顺的实际情况。
大屠杀发生地点为船坞工人及家属居住地
船坞工厂外东部:“荷花湾”是主要屠杀地
日军大屠杀之时,英国海员詹姆斯·艾伦正好在旅顺城内,亲眼目睹了这场人间惨剧的经过。通过还原詹姆斯·艾伦的逃亡路线,以考证屠杀船坞工人及家属的地点。
詹姆斯·艾伦沿黄金山一路向下,其首先看到了在船坞东侧湖边的惨状。在其所著《在龙旗下》称:“我朝造船厂的方向往后逃,为的是迂回到城南,离日军正在进军的地方尽可能远些……我已从船坞外的临河一侧绕了过来,拐入街道,沿着一条我极熟悉去东港的路线,直奔旅店。我四周皆是仓皇奔跑的难民。此刻,我第一次看到日军紧紧追赶逃难的人群,凶狠地用步枪和刺刀对付所有的难民,像恶魔一样刺杀和挥砍那些倒下的人们……凡他们撞见的人都给射倒了。几乎在每条街上,人民开始被满地的尸体弄得寸步难行。一次又一次,我闯入这场屠杀的漩涡之中,而不时要遭到来自从狭窄街道射来子弹的夹攻。当我从一条黑巷拐到一块陡地时,一汪水出现在眼前。我立即认出这是空船坞后面的一个不深但很大的淡水湖……湖被好多日军团团围住,日军把无数的难民赶到湖中,从四面向他们开枪,并用刺刀把那些力图挣扎逃出湖面的难民赶回湖水中去,湖面上漂浮着死尸,湖水被血染红了……新的受害者不断被赶进湖中,直到不久湖里再也没法容纳更多的人才罢休。”
詹姆斯·艾伦提到的船坞后面的“大淡水湖”,就是现在工厂东面的厂区和郭家甸家属居住区,而从现在的实际地貌看,船坞以东区域根本不存在淡水湖,而是连片的厂房和住宅小区,也即现今被称为郭家甸的区域。难道是詹姆斯·艾伦的叙述有误?根据笔者在此地几十年生活的见闻和资料佐证,詹姆斯·艾伦的叙述并未出错,而是现代人“改天换地”的举动使此处地貌发生了根本变化。
凡旅顺城区内40岁以上的人都知道郭家甸“荷花湾”这个地方。由于船坞以东区域地势低洼,每当夏季雨水较多时,从旅顺城区东部赵家沟背后的山上下来的雨水,会沿河道汇集于此,形成大小不一的水湾,当地人把这一片地带统称为“荷花湾”。上世纪80年代以后,船坞工厂东扩,荷花湾的水被修建的水道引入大海,此地逐渐被垫高。代之而起的是连片的厂房和家属区楼房。故詹姆斯·艾伦提到的“大淡水湖”的位置是位于现大连辽南船厂以东的工厂厂区和家属区一带。
因此,詹姆斯·艾伦所称的“大淡水湖”的屠杀场景即发生在当时船坞东侧的后来当地人所称“荷花湾”的地方,而此地的东侧即前文所述的“马家屯”,当时也被称为“小天津”的地区。经此一劫,居住在此地的船坞工人及家属被屠戮殆尽。
船坞工厂外北部:繁华街巷屠杀情况
日本随军法律顾问有贺长雄,于1894年11月22日上午10时先于司令部人员进入市内,他看到街上的情景,颇感震惊,他在《日清战役国际法论》一书中记述道:“从市街北门入口到市中心的天后宫的道路两侧鳞次栉比,其房里屋外全是尸体。特别是胡同小巷,不踩踏积尸就难以通行。从市中心的天后宫向东拐,一直往前就是道台衙门和海军衙门并排形成的巨大建筑物,大建筑物的前面就是造船厂大门。造船厂的前面有个广场,沿广场东西走向有条长街,与这条长街形成直角的又有三条街,叫东街、中街和西街。这些街道也都堆满了死尸。”文中所述的长街为现在的长江路,东街(东新街)为现在的红光街,中街(中新街)为现在的忠诚街,西街(西新街)为现在的得胜街。
日本第二联队第四中队的一名二等军曹写给其父亲的信中记载:“一边是造船所等气派非凡的建筑物,而另一边则是堆积在街头巷尾的尸山,真是痛快之极至也。”(1894年12月6日《邮便报知新闻》转载)“造船所”的另一边是船坞北侧东新街等周边街道。
以船坞工人为主体的旅顺早期市民大多居住于城区内5条繁华大街附近,因此被屠杀的也大多是船坞的工人及家属。
船坞工厂内:没来得及逃出的工人惨遭屠戮
日本侵华军舰“浪速”号上的特派员水田荣雄在《战后的旅顺》中写道:“……再向前走几十步,那里也有一个小船坞,与可供修理水雷艇的大船坞一样中间有潮水。小船坞前面的池塘里漂浮着支那人的尸骸……尸体随波浪涌动。陆上的死尸已被宪兵抓来的人埋到郊外,但占领后不过数日,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池塘中的尸骸。”
英国驻烟台领事阿林格致欧格讷私函中转述斐里曼特短笺中说道:“他肯定旅顺港没有伤员,因为日本人是见人就杀……泰勒大夫在该城那条主要街道上,200码内就见到了70具尸体,船坞内更是尸堆如山,他在旅顺港时,日本人射杀了一些中国人。”(《中日战争》,第462页)
清朝建造旅顺港坞时,既建造了为“定远”、“镇远”等大型铁甲舰量身定制的“大石坞”(即“大坞”),也建造了为方便修理小型鱼雷艇的“小石坞”(2008年已被拆除),该“小石坞”即为上文提到的“小船坞”。因此,日军大肆屠杀之时,没有来得及逃出船坞的工人也在船坞厂区内惨遭屠戮。
日军在南对面沟的焚尸用具就近取自船坞
1994年,旅顺口区政府对万忠墓进行迁移和重新安葬。根据大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旅顺万忠墓迁移清理报告》(刘俊勇执笔),墓中出土的一块长约70厘米的木头为木船的肋骨;墓中所出的铜器、铁器和铜铆钉、铜尖钉、铁尖钉等,绝大部分是木船上的器物;4块表面布满牡蛎贝壳的条石当取之海边。
日军大屠杀后,为掩盖其暴行,从1894年11月下旬到翌年1月中旬,日军先是对旅顺市街的被害尸体进行清理和草草掩埋,继而焚尸灭证。他们从市街里和水师营等处抓来约200个中国人和若干车辆,组成抬尸队,把同胞的尸体分抬三处焚烧,即黄金山东北麓的南对面沟、白玉山东麓的沟下和北对面沟一个当时为修船坞而建的砖窑圹子(现旅顺顺山街沟里)。嗣后将骨灰集中埋在现在的万忠墓里。其中,南对面沟与旅顺船坞南侧仅有一墙之隔(现为旅顺海军南山招待所所处的位置)。
笔者认为,因当时南对面沟与船坞工厂南侧毗邻,日军在船坞内以及船坞东部区域屠杀船坞工人及家属后,将尸体就近集中在南对面沟进行焚烧,焚烧时也就近从船坞内取材,其中用以作焚烧尸体支架的铁管,就是船坞工厂修船所用的材料;焚尸所用的船板、煤与焦炭也是取材于船厂;作为垒砌墓室的4块条石也应为船坞内清朝建造船坞堤坝和坞墙时所用的山东石岛红花岗岩。
下图为沙俄强租旅顺船坞时期所摄照片,此照片至今仍被一些历史书籍误读为旅顺火车站、俄军兵营、旅顺新市区街景等。经笔者考证,该图片的拍摄场景为船坞工厂的东南部区域,拍摄角度为由东南向西北,图片的右下角即为船坞工厂的东南方向。图片的右侧水域即为詹姆斯·艾伦所述的“大淡水湖”、当地人称之为“荷花湾”的地方,荷花湾与船坞工厂之间有一道围墙,围墙内的中部偏下的黑色区域是当时的煤场(煤场南墙外靠西即南对面沟)。清理万忠墓发现焚烧尸体所用的木炭、煤炭应就近取自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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