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15分钟救一车人 一个司机的死感动整座城
(昨日下午,915路公交车司机周泽良的追悼会在他家灵堂中举行,儿子周浩东止不住地掉眼泪。 1月28日下午3时。望城县雷锋镇坪山村东塘组。雪花飘落,哀乐低回。915路公交车司机周泽良的追悼会,在他家灵堂中举行。 14岁的周柳和10岁的周浩东姐弟俩身着孝衣,向前来向他们父亲致哀的人们鞠躬。 追悼会前,长沙市公用事业局的领导来到他家,将10000元慰问金交到周泽良妻子黄铜英的手中说,周泽良是长沙市公用事业系统的一面旗帜。 红光巴士公司董事长彭红光说,周泽良是整个公司的骄傲,他死前将安全带给了一车的乘客。 1月21日晚6时,正是下班时节交通高峰期。 持续的低温冰雪天气让长沙市的交通比以往更加困难。在长沙市交通主干道的韶山路和城南路的十字路口,滚滚车流,缓缓而行。 此时,一辆由东往西的915路公交车在红绿灯前稳稳停下,司机周泽良头突然跌下驾驶座位,猝然离世。 一车乘客,无一受伤。前后左右车辆,无一刮擦。 1月23日,本报在B1版头条报道这一新闻。读者纷纷致电,向这位普通的公交车司机表示敬意:生命最后清醒的瞬间,他把安全留给了一车乘客。 网友jasmine在红网论坛上发出帖子: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冰雪覆盖着大地,但人与人之间的暖意却在不断蔓延。周泽良师傅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让他用尽最后一丝生命,挽救了更多人的生命。寒冷的冬天,周师傅的人性光芒温暖着我们。 长沙市民王中先生冒雪驾车,来到周泽良的家,给他的妻子黄铜英送上400元钱,表示对周师傅的敬意和对家属的安慰。 一个普通司机的逝去,感动着一个城市。 昨日下午,周泽良的哥哥周泽告诉记者,追悼会后,弟弟的骨灰将在今天上午葬在村口的阎家坟山。 一双儿女都和他很亲 1月26日,周泽良猝死后的第6天。 望城县雷锋镇坪山村。白雪覆盖着田野、山峦、村舍。 一幢两层楼房前,一群男人正吆喝将帆布蒙上灵堂的钢架,给寂静的村庄带来些许喧嚣。 周泽正在房前搭建灵堂。见记者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他说:“经过这几天与公司协商,公司给予抚恤安葬费用一共24.98万元,上午签了字。我们家属想让死者早点入土为安。尸体明天火化,接回来开追悼会。” 在里屋休息的黄铜英,头发零乱,一脸悲戚,在14岁女儿周柳的搀扶下来到堂屋,坐在一炉煤火前。 黄铜英说,21日丈夫去上班的前几天都在家里休息。20日下午,在家和邻居玩麻将玩到4点半,6点吃完晚饭后,就在看电视。8点半,停电,一家人就睡觉了。“一晚休息得蛮好,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周浩东正在读5年级,他还清楚地记得和父亲最后晚餐上的话:“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开玩笑对我讲,你妈妈对你那样恶,还打你,爸爸给你换一个妈妈要得不?我摇头讲,要不得,妈妈又没有乱打我,是我犯哒错。爸爸听后,开心地笑哒。” 黄铜英说,平时她在家里操持家务,家里的经济来源主要靠丈夫的工资。周泽良把这对姐弟看得很重,从来没有打过他们。她这个当母亲的对孩子很严厉,小孩和爸爸亲些,“现在他走了,我不晓得两个小孩没有爸爸怎么长大……”黄铜英哭了。 生命的最后一天在替人代班 黄铜英告诉记者,丈夫那天是帮同事去代班。同事的岳母生日,要周泽良代三天班。“他出门的时候是早上7点,我叮嘱他,路上滑,注意莫摔跤子。他应了一声就走了。” 从周泽良的家里到黄花塘能坐上公交车的地方有5公里的路程。周泽良一般是赶到黄花塘吃碗米粉,再转乘两趟公交车,才能到达世界之窗915路公交车始发站。 “那天他是9点左右赶到站里的,185号车司机谢正刚已经跑了一个班。周泽良是从谢师傅手里接过的车,从第二个班开始跑起的。”世界之窗915路公交车始发站调度员告诉记者。 调度员所说的一个班,是指公交车从始发站到终点站,再从终点站回到始发站的一个周期。915路公交车从世界之窗到终点站长沙大道的申奥美域全长23公里,正常行驶一个班需要两个小时。通常每个司机每天要跑6个班,工作时间在12个小时以上。周泽良出事的时候正是跑的第5个班,实际是他当天跑的第4个班。 32岁的楚罗庚在红光巴士公司开了3年车,和周泽良非常熟悉。他告诉记者,那天周泽良没有任何异常。“那天下午在终点站调度室里,周泽良给我递了一根白沙烟,他自己抽了根。调度员讲,开了空调,莫抽烟。周泽良赖皮讲,开车的时候不准抽烟,外面冷死人,抽不得烟,只有在这里抽得烟。我笑起来,也跟着抽起来。调度员拿了我们没有办法。后来到了世界之窗,我又碰到他,我也给他开了一支烟,他讲要上车哒,不抽。没想到他这一去,就出事了。他这个人实在,和我们都合得来。” 司机陈刚告诉记者,那天他比周泽良早开一趟。“按道理,周师傅的车要在我的后面,在芙蓉区政府那里,他超过了我的车。那个时候他都是很正常的,我到了长岭站,知道他出事了,急忙把他往长沙市妇幼保健院背,人已经不行了。” 至于周泽良猝死的原因,因家属不同意尸检,医院也没有给出结论,但长沙市的一份材料上说是“突发心脏病”。 最后的15分钟救了一车人 周泽良把车开到杨家山站的时候是下午5时45分,家住长沙大道申奥美域的冯燕女士从这个站挤上915路车回家。 “当时是下班的高峰,车上挤满了乘客。我上车后就站在司机驾驶座位后面,从杨家山到长岭站途中有6个站。当时天基本黑了下来,路上的车基本上都打开了大灯。一路上,车开得缓慢平稳,没有什么不正常。”冯燕对记者回忆说。 冯燕说:“汽车开到长沙市妇幼保健院门前大概是6点钟,遇到了红灯,车子停了下来,这个时候都没有异样。当红灯变成了绿灯,前面的车都左拐弯走了,可公交车还一动不动,这个时候,我们才感觉到不对劲。我看看司机,但是天黑看不清表情,就看到交警跑到车前指示车子往前开,这个时候,司机突然从座位上跌下来。我们吓得一跳,几个乘客急忙将他抬到紧挨驾驶室的连排座位上躺下,我扶着他的头,有的乘客帮他掐人中,有的乘客帮他摸脉搏。当时那个摸脉搏的乘客就说人已经没有脉象了。后来人们七手八脚将他送到妇幼保健院,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那个司机怎么样了?抢救过来没有?”冯燕问记者。 “死了。” “好可惜。他叫什么名字” “周泽良。” “好人!好人!路上,我没有听到他喊一声不舒服。没有撞上一部车,也没有让一个乘客受伤,好人!好人……” 同事的捎话: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1月27日下午3时,周泽良的遗体在明阳山殡仪馆火化。在一个善良的生命化为轻烟时,长沙——这座被冰雪袭击的城市,正有3035辆公交车穿行在城市的道路上,保证着每天210万人次的市民出行。这3035辆公交车,就有3035名公交车司机在驾驶。 下午3时08分,记者在长沙大道的申奥美域乘上了一辆915路车。驾车的司机是楚罗庚。车子没有空调,寒气逼人。 楚罗庚告诉记者,915路车是2007年12月日新开通的线路,有31台新车在跑这条线路。平时正常情况下,每天早上6点半发车,晚上9点收班。现在下雪冰冻,公司要求冰雪天气要确保乘客安全和行车安全,路上冻了,车子就没有那么按时。 楚罗庚说,周泽良是2007年1月应聘到红光巴士公司913路当驾驶员,12月份调到915线路上来的。新开的线路还不到两个月。 因为是星期天,车上的乘客并不是很多,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到路的两边。车子正常地行驶,到达世界之窗是4时04分。 在调度室里,5名915路司机正围着一炉碳火。司机赵明庄刚吃完午饭,放下饭盒。司机们对周泽良的猝死,都嘘唏不已。他们说,周泽良死得太可惜了,还只有39岁,两个小孩都还小。 其中一位不愿透露名字的司机说:“希望周泽良的死,能够引起上级对公交车司机劳动条件和待遇的关注。” 这位司机说,现在长沙市公交线路多,司机缺口也大,司机的劳动强度也特别大,但是司机的劳动条件并不好,公司连我们的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都没有缴。年轻还可以,老了怎么办?这种情况不只是我们公司,其他巴士公司也很普遍。 记者告辞时,这些司机对记者说:“明天周泽良的追悼会,我们要跑车,去不了。你如果参加,帮我们带句话给他的爱人:好生把两个孩子培养好。告诉他的孩子,他爸爸是一个好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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