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难忘的河东地道外
本帖最后由 爱冬 于 2011-10-14 22:19 编辑爱冬小注:浏览知青网站看到一篇不错的帖子,是关于天津的老故事,转帖过来可供大家茶余饭后细细品阅,觉得还是很有回味的。原创者-夏营地
现在到天津来,走出天津站,来到后广场,你一定会感受到天津发展的速度!后广场就是原来的河东地道外。人们为新建设而欢欣鼓舞的时候,曾在这里居住和生活的人们,也难以淡去对地道外的记忆!我曾在地道外,七十五中学上学,也是在那里上山下乡去了内蒙呼盟新巴尔虎左旗,后来招工去了大庆油田,四十多年了,也是有此情结的一员吧。
天津河东地道外,是指老火车东站地道以外而言。指河东沈庄子、王庄子、郭庄子、旺道庄一带。直到在清道光二十六年载:“陈家沟以南有四村,曰沈家庄、曰王家庄、曰郭家庄,曰旺道庄”这一带地势低洼,只有较高的地方才能住人家,因此根据地势起了姚家台、李家台、阎家台、刘家台、华家台、上坡、下坡等地名,台坡以外就是苇塘、荒地、坟茔、粪场和乱葬岗子(义地)清光绪十八年,京奉铁路关内段建成通车,在“老龙头”建天津车站。老龙头与沈、王、郭、旺四个村之间还有两个小地名叫季家楼和火神庙,天津车站与东货场就占用了老龙头、季家楼、火神庙这户块地。天津东站与东货场之间原无地道,郭庄子一带人口骤增之后,人们仅由小石门及栅栏外两处穿越铁道通行,交通极为不便,时有被火车轧死、轧伤的事件发生。民国初年,沈庄子、王庄子、郭庄子、旺道庄、姚家台五村村民的代表窦英堂等出头奔走,吁请铁路当局兴建地道。几经周折,到民国十二年(1923),才将地道修成。郭庄子等村 ,适在地道之外,因而有了“地道外”之名。
地道外郭庄子原来只有一条街,路面不宽,又是土道, 两边有明沟,当时没有下水道,雨水、粪水、尿水、一切污水都在两边明沟里流淌。一遇雨天,路面积水过膝,而明沟里就深达数尺,行人稍有不慎掉进沟里,很难挣扎上来。当地流行一句话:“不怕家里失火,就怕掉进臭沟”。卫生状况之差,比早年北京“龙须沟”尤有过之。 上世纪二十年代,地道外人口逐渐密集。食品摊点应需而生,基本上都是露天营业。其中有卖大碗茶的,卖烧饼、油条的,卖切糕、炸糕的,卖面茶、茶汤、锅巴菜的,卖破梨、烂枣的,卖烟卷、糖豆的,卖手抓面条的,卖驴打滚、豆面糕的,卖围锅转羊肠子的,卖水爆肚儿的,卖水饺、馅饼的。地道外邻近车站,各地来津旅客,特别是关外来的老客,在津中转等待换车,有富裕时间,就去地道外转转。跑江湖的人也到这里撂地“画锅”,于是大坑、坟地之间成了露天吃玩游乐的市场。娱乐方面有说评书的、变戏法的、吴桥县耍猴的、拉洋片的说评书的、唱梆子、评戏的、说相声的,还出了不少著名艺人,例如唱梆子的金钢钻,唱评戏的新风霞,唱乐亭大鼓的王佩臣,说相声的常宝堃(艺名小蘑菇)等,他们在末成名之前,都曾在此撂地卖艺。医卜星相方面有练把式卖大力丸的,有自称能拔牙治牙的,吹糖人的、捏面人的等等。
上世纪二十年代,郭庄子街上,除小客店、小饭馆和卖莫家清宁丸的小药铺以外,没有像样的商店。最初有三家布铺:春立成,以卖寿衣为主;东方号,专卖布头;宝华成卖布,开始规模很小,柜上仅三、四个人。有一家永顺昌百货店,地道外设了分店,同时又有了修表店、照像馆相继开业。住在河东郭庄子、沈庄子、李公楼、复兴庄的人们到和平,只有过老地道方可,因此,郭庄子大街和老地道便成了交通要道。人们为了尽快通行,有的从地道口太平影院旁的小石门胡同穿行,从这里走小石门胡同,经小石门,石墙大街直奔李公楼、唐家口,这条路线成了交通支线。
从东站过地道一上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历史悠久(日伪时期建造)的太平影院、新建的铁路合作社、德福源饭馆,再往后是春发涌和庆发祥两家较有规模的饭馆以及较大型的早点部——裕庆兴馄饨铺和一些小吃店,李记脚行开办的天泉池澡塘也在其中。地道上坡左首的亚东一、二、三条胡同,则是娱乐业的集中地,这里的立通书场、胜芳书场、百花游艺厅和几家租赁图书和小人书铺,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在剧场周围经营小吃的商贩也沾了光,他们出售的各色小吃卖得很火,卤煮火烧。、羊肉锅贴、盆糕,包子,捞面、茶汤等等不下二、三十种。亚东胡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顺着地道外大街一直往前走,便来到郭庄子大街,这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只见马路两侧都是整齐的铺面,头一家是陆记切面铺,往下是民光照相馆、华记杂货店、庞记盆碗店、刻字店、信诚斋糕点店、赵记糖果店、东新园澡塘、电料商行、宣记木盆作坊、刘记老药铺、羊肉铺子、立通理发所、中西大药房、进步鞋店、启元茶庄、玉生香回民糕点店、东方绸缎庄(后改经营土产)、周记寿衣店、永兴理发店、义厚堂药店、宝华成布店、捷成书局等商号。马路对面是著名的南、北斜街,这里集中了制鞋、制衣的商户不下二、三十家,还有成衣铺、理发店、小吃店和旅社。往前走是薛聚丰鞋帽店、柏林照相馆、于记小广货店,槐清堂药店(名中医莫云樵创办)、孙记鞋料店、德盛和百货商店、永顺昌百货商店、联合文具店、老孟家酱园、王可大饼铺、大昌酱园、周记碱店、李三巴烧饼铺、宏利香糕点店、邱记纸张店、殷记包子铺、富兴池澡塘。富兴池对过是郭庄子上坡,这里有何家鱼铺、穆记羊肉店、林记钟表店、百善永百货店、古家肉店和一些没字号的小贩不下几十家。富兴池拐弯是小石门大街,名气较大的有:姚吉斋大夫诊所、马桐春正骨诊所、孟记委托店、长起修表店、虫子药大王、亮光明眼药等等。往前走的小石门胡同则全是卖估衣和旧货的,一溜小摊有二十几家,真是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新市场里由许多小商贩组合的大型综合饮食店——联合食堂,这家食堂汇集了天津地方特色的小吃和传统风味食品。如:邰家面茶、老马家羊肠子围锅转、唐记的卤煮火烧、馅饼周的三鲜馅饼、李记盆糕和魏家酱肉都是远近驰名的。另外还有品味较高的老豆腐、锅巴菜、大铜壶茶汤、馄饨、羊肉汤面、烩饼、焖饼、小盘炒菜等-应俱全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食客。地道外成了劳动人民休闲的好去处。
吃在地道外。要说吃,地道外的吃食那叫绝,想吃嘛有嘛。来了亲朋好友,可以到春发涌(汉民)、庆发祥(回民)饭馆坐坐,虽说饭店不大,但是菜品齐全,所聘的厨师技术高超,煎、炒、烹、炸、炖无所不精,厨艺堪称一流,很受顾客好评,每日宾客盈门。刘记面馆的勾卤面经济实惠,花钱不多,吃得蛮好,花菜、木耳、肥肉勾卤面颇受装卸工人和外地在此谋生者的欢迎。老马家的围锅转,别具一格,大锅里煮着羊血、羊肺、羊心、羊肠子外带小胎羊,围着锅边码放一圈火烧(一种烧饼),吃时盛一碗连汤带肉煮火烧,浇上特制的调料,口味醇香。邰家的面茶,经营已三代,真材实料,用糜子面打糊,好芝麻做调料,小磨香油调芝麻酱,口味纯正,吃后留有余香。馅饼周的三鲜馅饼、孙记的牛肉饼、柏大妈盆糕、贺师傅焖饼各有一手绝活。最绝的是联合食堂回民部的清炖牛肉,不腻又肥又嫩,让人闻香驻足。爱喝酒的三五成伴到馆坐坐,不掺假的直沽高梁沁人心田,小有名气的醉仙园和丁记、高记酒馆一家挨着一家。吃饱喝足到街上溜溜,玉生香的小茶食、信诚斋的小点心、九龙斋和赵记药糖各有各味;大昌酱园和孟家酱园的什锦咸菜清口解腻。在地道外吃喝,使人流连忘返。玩在地道外,茶余饭后到地道外玩玩儿也算一大乐儿。想看电影到郭庄子影院和太平影院。想看戏有前进京剧团,新华评戏团,北方越剧团,有市曲艺团的马三立、赵佩如。有和平曲艺团的高英培、范振钰、刘文亨、刘文珍、闫秋霞、二毓宝、孙杰、王殿英等;南开区曲艺团的马小荣,魏毓环、魏文华、魏文亮、杨少华、马志存和自弹自唱的刘少斌等。年纪大的人爱听评书和西河大鼓,在这里表演评书和西河大鼓的有姜存瑞的“三国演义”、索存寿的“水浒”、王田耕的“西游记”、陈焕英的“平原枪声”、孙艳云的 “儿女风尘记”、王艳云的“节振国”、王祥振的“野火春风斗古城”,另外评书名家顾存德、刘杰谦、刘立福等也经常到乐小酒园书场、跃进书场做精彩表演。服务行业齐全便民。服务性行业可算应有尽有,浴池有富兴池、天泉池、东新园、东泉池、胜利浴池共五户;有永兴、新津、浦清、华兴、新民、合美等20余户理发店;镶牙馆有刘思普,朱广政,朱广忠、黄玉才大夫等四、五处.最享有盛名的还有马桐春大夫的正骨诊所;和平、民光、柏林三家照相馆同时服务;外地旅客投宿有大小2 0个旅店接待。另外,修表店、绱鞋店、修自行车的、黑白铁、电汽焊等修配行业比比皆是。地道外的名商号,与天津食品三绝齐名的芝兰斋糕干,座落在郭庄子大街的启元茶庄1936年开业,是天津 “八大家”之一卞家投资创办的,店东叫卞肇新。启元茶庄占地149平方米,坐北朝南,宽敞明亮,柜台、架眼造形典雅,用硬质木材制作,在当时堪称一流。最有价值的是抬头匾额,长2. 5米、宽0. 4米,上书“启元号”三个大字,黄金敷字面,为津门清末秀才刘嘉琛手书。经营方式灵活的大昌酱园。大昌酱园的老板叫满赤亮。上世纪四十年代开办大昌酱园,当时规模很小,因会经营,销售商品适应百姓需求,因此,利润颇丰。满老板用积累的资金扩大经营,增设一号商店,同时又建立鸿泰酱油厂,经营很有起色。王可大饼铺的手切面条。王可大饼铺座落在郭庄大街,以卖锅饼为主,兼营切面。虽然切面不是主项,但买切面的顾客总是排队,因为它的切面与众不同,它的切面不用机器,而是手工合面,手工切面条,这种面条软硬适度、口感筋道。富兴池澡塘创办1924年。全国解放前,富兴池来了一位地下党员,受组织委派进津开展工作,他以修脚师身份做掩护,积极联系职工,培养进步力量,发展党员。公私合营后,这位地下党员李凤和曾任福利总店人事股股长、大直沽服务基层店党支部书记。槐清堂药店。槐清堂是一个不大的小药店,老板莫云樵是一位精湛的中医师。他研制的“清宁丸”疗效极佳,价位又低,春前秋后染点小病吃上几剂清宁丸就解决了问题。况且又花不了多少钱,因此远近闻名。后来“莫家清宁丸”的牌字叫响了。莫老板是中医师,在店内坐堂和咨询,方便了顾客,既少花钱又能解决问题,满足了老百姓的需求。
地道外有几位名人,杨振华,宝华成布店经理,1920年出生,是宝华成布店 创办人杨景春的侄子。由于杨振华的作风正派,爱国守法成为工商界的代表人物。先后担任市人民法庭四区分庭副审判长、四区工商联主任委员、党外副区长、市工商联副秘书长、河北省工商联副主委等职。马桐春,回民,个体医生。在新市场创办正骨诊所,医术高明并有绝技。马老先生思想进步,经常无偿为穷苦百人的利益呼吁奔忙,是群众公认的代表人物。先后被选为区人大代表、市人大代表和区政协常委。李洁尘与李伯祥。老一辈相声名家李洁尘是当今相声名家李伯祥的父亲。李伯祥少年拜在相声名家赵佩如门下,李伯祥在老师的教育下,加上个人的艰苦努力,形成了快、爆、脆的艺术风格,成为以“贯口”见长的相声名家。 著名电影演员郭振清及胞弟郭振明(歌剧演员)、老一辈曲艺名家赵小福、胡振江、张嘉利、阮文录,摔跤界耆宿刘玉堂及其弟子王俊彩、李学书等人,都是地道外的老乡亲。
随着时代的发展,历经百年沧桑的老龙头火车站,它的功能远跟不上国民经济发展的需要。中央和地方政府决定建设现代化的枢纽工程,扩建天津站。几年努力,现在人们眼前的地道外,已成为我国最先进的铁路枢纽、最漂亮的车站,四通八达的交通中心,繁华酌商业中心,也成了天津标志性的建筑之一。
本帖最后由 古月胡 于 2011-10-14 22:52 编辑
介绍的真全面!我越看越爱看!
可惜呀!现在全没了!只能欣赏老照片了!
要是添加上照片就更好啦!
谢谢爱冬!
这是郭庄子地道 回复 1# 爱冬
谢谢爱冬的转载。 回复 1# 爱冬
我也来谢谢‘爱冬’的转载。
谢谢爱冬的转载,又勾起我往日的回忆。我就读的中学就在铁道边上,有一个人行天桥,过去就是河东。有很多同学就住在郭庄子等地,那时他们住的都是大杂院,“三级跳”一下大一些的雨,屋里就被淹。和现在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 本帖最后由 古月胡 于 2011-10-15 08:40 编辑
谢谢爱冬的转载,又勾起我往日的回忆。我就读的中学就在铁道边上,有一个人行天桥,过去就是河东。有 ...
蓝色海湾 发表于 2011-10-15 05:22 http://bbs.china-ws.org/images/common/back.gif
人行天桥是近几年的事儿!
过去是栅拉门!过火车是关上!
有专人看管,保障行人安全。 爱冬小注:浏览知青网站看到一篇不错的帖子,是关于天津的老故事,转帖过来可供大家茶余饭后细细品阅,觉得 ...
爱冬 发表于 2011-10-14 22:14 http://bbs.china-ws.org/images/common/back.gif
1964年之前,我们就住在郭庄子石墙子大街纪家大院18号。一个院子里住了7.8家。一个胡同多少个院子。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可惜现在全没了。 回复 1# 爱冬
67年到68年我在河东支左,很多工人住在这一带,家访多次,这里真是乱糟糟,居住条件很差,现在可大不一样了,都不认识了! 本帖最后由 冰雪绢花 于 2011-10-15 08:43 编辑
1964年之前,我们就住在郭庄子石墙子大街纪家大院18号。一个院子里住了7.8家。一个胡同多少个院子 ...
老大赛利姆 发表于 2011-10-15 08:31 http://bbs.china-ws.org/images/common/back.gif
老大,没了不可惜,现在你住的多好啊!对老房子,老街坊,老味道的思念是这辈子也去不掉的,所以你可惜,是吧?:lol 老大,没了不可惜,现在你住的多好啊!对老房子,老街坊,老味道的思念是这辈子也去不掉的,所以你 ...
冰雪绢花 发表于 2011-10-15 08:41 http://bbs.china-ws.org/images/common/back.gif
姐姐说的太对了。 和现在比起来,真是天上地下! 本帖最后由 爱冬 于 2011-10-16 22:03 编辑
回复 2# 古月胡胡爷好,高兴该贴能够给您带来无限遐想。老郭庄地道图片实在难找,现发一幅不知能否解馋。老地道口 回复 3# 飞机着陆 谢谢您,年长的人对此地可能有深刻的记忆,该贴介绍详尽,尤其店名、地名起源,唤起人们的记忆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回复 4# 云飞扬. 让我无限思念的云,你飞扬到哪里去啦。谢谢你的光顾,老地道与天桥可有一比? 回复 7# 老大赛利姆 大哥们原来是老地道那里的住户呀,您对此一定有比较深刻的记忆吧。只想原来的老街旧邻彼此那种原始的真情、美食的香甜、风味的独特。回味着昨天,享受着今天,向往着明天。 回复 8# 冰雪绢花 哈哈,娟姐好,那时的军队支左也是一件无尚的事情,地方需要您们,信誉度那时是很高的,对稳定地方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我的老父亲那时在永红村农场下放,就是支左领导给解救上来的。好人还是多的!! 回复 11# 爱好冬泳 谢谢长老版主您的关注,天津老的地方很有一番回味的,发此贴的同时也是为了进一步的了解过去。 谢谢爱冬的转载,又勾起我往日的回忆。我就读的中学就在铁道边上,有一个人行天桥,过去就是河东。有 ...
蓝色海湾 发表于 2011-10-15 05:22 http://bbs.china-ws.org/images/common/back.gif很愿意听听您们对老地方的回忆,借此加深了解,谢谢海湾版主的支持。 本帖最后由 爱冬 于 2011-10-16 00:20 编辑
借题发挥,大家觉得好看再转发几贴,不过,字太多得慢慢看,越看越有味。南市: 老天津永远的记忆始创于清乾隆三年(1738年)的天津老字号正兴德茶庄在南市开的店铺http://ss.a.5d6d.com/userdirs/7/1/tjzqw/attachments/day_110808/11080811096a59ccef547b6bf2.jpg
南市绝唱之一•杏花村
天津南市有个杏花村,杏花村有个庆善里,我家的老宅就在那里,一个曾经居住过五十多年的地方。
杏花村是一个胡同群落,其中本名就叫杏花村的胡同有三条,两条南北向,一条东西向,分别在荣安大街和首善大街上各自有端口出入。另外还有两条异名胡同,一条是北口在荣安大街、南口与庆善里横胡同交汇的敦厚里,另一条就是北口与杏花村交汇、南口在治安大街的庆善里。其实说起来,我们庆善里应该算作治安大街的一条胡同,只不过天津人有个习惯,就是干什么都讲究个名气,比如吃包子那肯定是狗不理,其实未必,天津卫比狗不理好吃的包子有的是。庆善里和敦厚里没有杏花村在南市的名气大,所以只能屈居于他人麾下,甘当绿叶了。
说来有点意思,这个旧时的民间习俗竟然与当今的网络世界自然链接,你如果搜索“天津治安大街庆善里”显示信息寥寥无几,但是只要输入“天津杏花村庆善里”然后回车,好家伙,竟然会有十页之多,可见网络世界并不排除民风民俗。
先说杏花村。
我曾经在《今晚报》上读到过一篇小文,名字叫《天津也有杏花村》,其中还引用了杜牧那著名的诗句“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孰不知“这丫头不是那丫头”,此杏花村与山西汾酒的那个杏花村绝非可比。小时候听同院老奶奶讲,这里旧时曾是与侯家后、庆云后、群英后齐名的一处地方,其中的内涵也就不言而喻了。
杏花村胡同很规整,宽约近丈,临荣安大街的胡同口有高大的青砖门楼,上有砖雕匾额“杏花村”三个大字,虽不如那些深宅大院的门楼讲究,但在这一代也属鹤立鸡群了。进入胡同,两侧均匀排列着一个个院落,青砖青瓦松木门,每个院落内几间小屋,门对着门,房间面积约九尺或一丈见方,院内和屋里均为青砖铺地,如此几条胡同,几十个院落,倒也有房二三百间了。想想当初情形,肯定也是人来人往,花天酒地,不知道此间曾经有过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这些故事又记录了多少风流韵事,亦或多少人家的辛酸血泪。
解放后,这里成了普通百姓的居住区,很多人家三世同堂,就在本不宽绰小屋内搭建了阁楼,好在那时的房屋都是硬山搁檩,又没有顶棚,向上索要空间还有可能。居住者大多是劳动阶层,人力车夫(俗称拉排子车的)、三轮车夫、小商小贩、缝穷的、绱鞋的、摆糖摊的应有尽有,其中也不乏那些改邪从良的妇女们。
儿时每次进入杏花村幽深的胡同,感到每一个院子都很神秘,总想扒头儿探究其中的景象,但每每遇到住户怀疑的眼光,就知难而退了。尤其是到了晚上,整条胡同一共就几盏路灯,搪瓷灯罩下那盏几十瓦的灯泡散落着昏黄的光,一个人走路时总觉得后面有人,回头张望,只见到长长的身影伴随着自己。
到杏花村去多是为了上公共厕所。在我们这个胡同群落中,只有杏花村那条东西走向、通向首善大街的胡同中有一处公厕,还是那种需要人力清理(俗称掏茅房)的旱厕,尽管男厕所内有十几个蹲位,但每逢早上高峰时节,还是“高朋满座”,那才叫络绎不绝,好在那时的人都很自觉,谁也不会占用很长时间,尽管人流如织,却也井然有序。
值得记一笔的是孩子们的恶作剧,每逢晚上闲暇之时,总会有一群孩子相约到公厕内游戏,游戏的名称就叫“憋老头”,顾名思义就是把所有空下的茅坑占据,使后来的长者长时间不能入位,直到把来人憋得脸红脖子粗,好说歹说甚至是求爷爷告奶奶地央告时,孩子们才会嬉皮笑脸地轰然而去,只落得厕所内一片笑骂之声。当然也有例外,遇到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根本就不理睬你那一套,直接选中其中一个,拧住耳朵,提留起来就给扔到厕所门外,然后对着其他的孩子一瞪眼一跺脚,顷刻间,小顽皮们就提起裤子,作鸟兽散了。
再说敦厚里。
敦厚里由两条胡同组成,一条就是我们上面说的那一条。另一条在荣安大街和广善大街的西南角那个 ,印象最深的就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这个院子的一户人家出大殡,大门前幡旗招展,大书“恕报不周”,还请来了很多道士和尚念经,区域内,可以分别从两条大街的胡同口内进入,俗称“大敦厚里”。大敦厚里不在杏花村范围之内,我这里说的是前者。
敦厚里胡同略窄,一共只有四个院子。
临近荣安大街的那个院子是一处私宅,门脸儿在荣安大街,敦厚里这边是后院。这户人家靠摆糖摊为生。吃的诸如糖豆、糖块、玻璃粉、金钩梨、酸沫糕……玩具小到毛片、玻璃球、捻捻转,大到竹笛、小口琴(木格子的)、闷葫芦(空竹)应有尽有。还有很多特色玩具,比如戴在脸上唱大戏的大花脸(各种脸谱的总称),用麻杆儿做的十八般兵器等。还有可以吹响的小鸟,这小鸟又分为瓷水鸟(里面可以盛水,吹起来像鸟叫声)和泥鸟(声音很响,但吹完了肯定一嘴黑泥)两种。另有一种贴纸,上面印着各种图案,你只要撕下一个手表,吐一点唾沫在上面,然后贴在腕子上,几分钟后,一块大手表就会印在那里,当时真是觉得很牛。当然还有明星照片,当红电影插曲的歌片儿。还有一种晒阳纸,孩子们把相片底板放在上面,在太阳底下晒上十来分钟,就成了一张蓝色的照片……总之,对于小孩子来说,这家糖摊可算上是这一片儿的“儿童购物大世界”了。
另外几个院子的居民构成比较单一,大部分是邮电局的职工,也就是投递员。还有个别的学校员工,但不是教师,都是后勤人员及家属。让我最佩服的就是那些投递员的自行车技,他们可以很从容地在堆满杂物的胡同中穿行,每到一个大院门口,就高声呼唤“某某某来信”,或者“某某某家拿戳子(私人印章)”。此时,胡同里消闲的人们都会投去羡慕的眼光,那准是外地的亲属给家中的汇款单到了。某家主人听到拿戳子的喊声,也会大声答应着“来啦来啦”,冲着邮递员绽放出满脸的笑容,连声道谢。其实当时汇款最多不过五块十块,倒好像投递员送给他多少人民币一样。然后,投递员就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扶着车座,非常潇洒地飞身上车,伴随着叮铃铃的车铃声,一路远去了。
敦厚里的南口与庆善里横胡同成丁字形,在这个丁字处有一盏路灯,木质的电线杆子满身裂痕、饱经沧桑,下半截附加了一截方形水泥桩,用来加固从日本时期就矗立此处的这个标记。因为这里晚上有亮儿,自然而然就成了人们聚会的场所。每天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山南海北、海阔天空地白乎。也有文静的,一盘象棋,兵分两家,在此对弈。女人们说的多是家不长里不短,一边瞎聊天,一边纳鞋底子,把麻绳扯得兹拉兹拉地响,还不时把锥子往头发里扎,为的是沾一点头油,做润滑剂。
这儿更是孩子们的游乐场,女孩们会分成两拨,玩 “我们要求一个人”或者“一网不逮鱼”之类的游戏,男孩们总是以“踢罐儿电报”和“藏蒙个儿”为活动项目,疯来疯去,热闹非凡。
春夏秋三季,常年如此,男女老少各得其所,整个一和谐社会的缩影。
最后要详细说的是庆善里。
庆善里由前后两条南北向和一条东西向的横胡同组成,前胡同宽大约六尺有余,后胡同(是死胡同)更窄,也就是四尺左右,只在胡同南端的最深处有两个院落,几户人家。东西向的横胡同是一条连接杏花村众多胡同的大通道,很宽,可以进入胶皮轮的大马车,但仅有两三处私宅。这里我们只说说前胡同的故事。
一、庆善里的几个大院
前胡同共有十二个院落,从治安大街入口处开始,西侧为单号门牌,东侧为双号门牌,比较大的院落分别是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九号。
一号和二号解放后就是天津内燃机齿轮厂的仓库,是“仓库重地,闲人免进”的地方,对于小孩子来说比较神秘。出于好奇,我曾找机会进去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一号大门坐西朝东,红漆铜环,门槛很高,但没有门墩,院子足有百十多平米,每侧都有好几间大房,其中南房紧靠大门的一间房屋在治安大街胡同口处对外开门,当时是仓库的车库,门前有一大片空地,可以停放一辆苏式嘎斯车。据我估计,这个车库自建筑有时就存在了,由此可以想见当年的主人财力地位非同一般。二号是一个带有天棚的院落,整个院子被玻璃窗天棚覆盖,大门坐东朝西,门前三级台阶,两个不是很讲究的四方门墩。大院内的房屋款式与南市东兴市场大街的先锋旅社相似,四面都有房间,中间是一个天井。
三号庭院很大,只有南北和东侧建有住房,西侧则是大门和围墙。这个院子是一个大杂院,住着近十户人家经,附近许多人都去看热闹。那些道士和尚一会儿抛出很多小馒头,大小宛如今天的一元硬币,一会又抛撒很多用纸分币叠成的三角,惹得很多人都去争抢(据说是给亡人上路的买路钱)。出殡时,哭声震耳欲聋,整条胡同天翻地覆。孝子身后,那具漆黑描金的大棺材,大头儿足有一个大孩子个头儿高矮,得架在大马车的车厢上才能放住,前来送行的人排了很长的队伍,前头已经出了胡同口,后面的还在院子里没动地儿。此后便实行了火葬,再也没有见过那么隆重的大场面了。
四号是一处大宅院,共有十几间房屋,东北南三面设有环廊。大院主人姓徐,是东北哈尔滨在天津做生意的一位资本家,解放后还雇有佣人。院内的花圃造型美观大方,各色花卉争香夺艳,青砖铺就的甬道直达各屋门前。这个院,“文革”中才住进去几户劳动人民。
这几个大院里,最有名的就是九号院了。胡同中的老人们讲,这儿在旧社会就是一处私人铁工厂,九号院是个拱形的大院门,分为内外两院,外院是工厂的办公室,里院是原资本家的内宅(直至拆迁,里院仍是私宅),外院有大门可以进入到工厂车间内,另有一门开在庆善里内,门牌算作十一号。车间大约占据了庆善里北段西侧的全部,一律是青砖大瓦房,房高一丈几尺,窗户距地面六尺以上,都装有钢筋护栏。解放后这里是内燃机齿轮厂的加工车间,胡同南口的两个仓库就属于这家工厂。为什么说它最有名呢?民国期间,天津有七大奇案,其中 “惊天绑票案”里提到一个杀人埋尸的地方就是这里——南市杏花村庆善里九号。对于这段历史记载我极其不以为然,因为我小时候就与资本家的男孩儿一起玩耍,人家都叫他“小八”,说起来 “小八”应该与我父亲同辈,但是论年龄他也只是我们同辈中的孩子头儿而已,所以大家一起拔吊环、举石锁、练单杠,从来没在乎过辈分这个问题。“小八”的父母亲为人和善,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不急不躁,公私合营后工厂交给了公家,一家人还是住在里院,无论是厂里的干部工人,还是胡同里的街坊旧邻,都很尊敬他们。所以我认为,那个民国奇案在这里杀人埋尸的事情,要么就是子无须有,要么就是在他们成立铁工厂之前。但无论如何,传说还是给这个院子带来了几分想像的空间。
与这家铁工厂最亲密的接触有两点。
其一,工厂里每天都会用排子车推出很多铜铁屑,里面有很多小铜块儿,胡同的孩子们就去车上“捡”,然后就到荣安大街和首善大街交口处的废品站卖掉,能换回一点零钱交给家长,家长也会奖励孩子二分、三分的,可以到后胡同口(敦厚里那家小摊)买点零食。可能由于厂内职工大多是本胡同居民的原因吧,工人看到了也只是象征性地喊两嗓子,并不真的阻止孩子们的行为,直到有一天废品站的人直接上门收购,从此才断了孩子们的财路。
其二,工厂里每年夏天都会制作清凉饮料,其实就是一种自制汽水,饮料放在搪瓷桶中,搪瓷桶放在大木盆的天然冰中。天气太热的时候,孩子们就去讨要,工人们会毫不吝啬地满足孩子们,到后来干脆把大木盆放到庆善里十一号的车间门口,任由孩子们自己去舀。工厂里制作清凉饮料数量有限,肯定是工人们宁可自己喝白开水,才能省下冰凉爽口的饮料给孩子们,这记忆刻骨铭心,至今不能忘怀。
二、庆善里的两代“伟人”
胡同里还有“伟人”?当然。这居民代表就是胡同的领袖,领袖当然要算是“伟人”了。庆善里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到胡同拆迁,一共就有两位主任,可以说是两代“伟人”。她们不但是庆善里的居民妇孺皆知,就是附近三五条街道,这两位也是榜上有名。
第一位是四号院资本家徐先生的老辈儿,胡同内官称“姥姥”。这徐姥姥身材瘦弱,一双小脚,小眼睛,扁扁嘴,脑后的发纂上总是别着一根银簪子。东北口音的姥姥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不卑不亢。不管是谁家大事小情,只要姥姥出面,谁都得给面子。这威望从何而来,因为她老人家把别人的事情都当成自己的事情,旁的不说,以我为例。
有一年,天津流行“02”病(按照现在的说法,大概也就是急性肠道炎或者急性痢疾),市政府非常重视,每家医院都设有专门的门诊和病房。那时我高小六年级,恰逢临近毕业考试,有一天突然上吐下泻,肚子拧着劲地疼,大约上午十点多钟,从学校请假刚回到家,一阵剧痛让我大叫一声,失去知觉。醒来后我已经躺在第六医院(原南门外长征医院)病房中了。原来,我昏迷后,我们院的奶奶听到我的大声喊叫,急忙喊来了邻居伯伯,并火速通知了姥姥。
那时电话还是奢侈品,根本就来不及通知我的父母。姥姥当下决定,不能去广善大街的小医院,请那位伯伯背着我,直接跑到福安街第六医院后门的“02”病门诊部,值班大夫通过检查判断,不是“02”病,是急性阑尾炎穿孔转腹膜炎,迅速把我送到第六医院外科诊治。根据病情,第六医院的院长亲自主刀,为我做了阑尾切除、清理腹腔的手术。据说当时如果再耽误二十分钟,我的小命就呜呼哀哉了。姥姥的果断挽救了我,让我又多活了这几十年。
您说,这胡同“伟人”是不是当之无愧。
庆善里五号、六号住的都是普通百姓。这第二位“伟人”就是六号院的一位中年妇女,胡同内官称“二姑”。二姑没有正式职业,在家里靠糊纸袋和火柴盒为生。她丈夫是三轮车工人,每天起早贪黑地辛勤劳作。尽管夫妇二人勤俭持家,但因为有九个子女,生活还是比较拮据。
二姑接姥姥的班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那时姥姥家因为资本家的出身被定为“黑五类”,居民代表的职务也自动解职。二姑家一贫如洗,苦大仇深,再加上二姑嗓门大,能咋呼,办起事儿来风风火火,理所当然地成了首选对象。当时世道纷乱,其实谁也没弄清楚二姑是怎样上台的。可二姑上任伊始,“伟人”之才便立刻凸现出来。
那时,整个国家都处于极度的亢奋之中,造反的,揪走资派的,批斗的,贴大字报的……充斥了大街小巷。每当造反派来到庆善里,准备揪斗走资派、资本家造反的时候,二姑肯定会挺身而出,站在前沿阵地上,她戴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红袖标,领着胡同里的群众与来人对阵。
咱二姑能软硬兼施:来硬的她横眉立目——你们只能把单位的走资派带走,他家属可是归我们居委会管的人,谁敢动女人孩子一根毫毛,就别想打庆善里囫囵个儿走出去;来软的她慈言善语——你们就在胡同现场组织批斗会,我们居委会动员胡同的人员参加,给你们站脚助威,省得来回跑道儿。二姑能言善辩,往往都是说服来人在胡同里草草批斗一下,就被二姑好说好道地打发走了。
记得后胡同有一位大婶,被单位来人批斗说是“破鞋”,还找出了几双高跟鞋用细铁丝挂到那位大婶的脖子上,单位的人越批越来劲儿,开始向大婶的脸上吐口水、甩鼻涕,逼着大婶自己高呼“我是破鞋”。二姑看了忍无可忍,冲上前去大声断喝,谁家都有妈妈闺女,要是你们自个儿的妈妈闺女让人这么糟蹋,能落忍吗?此言一出,胡同内的邻居们立刻就高声呼应,斥责那帮来人,造反派见势不妙,匆匆收场。
您说,这是不是又一位胡同“伟人”。
三、庆善里的“胖姑姑”
胖姑姑是九号院“小八”的姐姐,铁工厂当家的老闺女,因为人长得胖,胡同里的孩子们都叫她“胖姑姑”。
胖姑姑从小就惹人爱,胡同里的长辈、同辈都愿意跟她说话,听她唱歌。胖姑姑长大工作后,每天下班都会买很多小吃食,从胡同口一路发散到九号大门口,看到有孩子从远处跑过来,她还特意停下等着,听那孩子奶声奶气地叫几声“胖姑姑”后,把一点吃的放到那张稚嫩的小手里,看着孩子甜蜜的笑靥,她才心满意足地走进九号院的大门。俗话说“猫狗识温”,“胖姑姑”得到胡同里孩子们的广泛爱戴,也赢得了家长邻居们的由衷尊敬。
其实在当时计划供应条件下,“胖姑姑”每天如此,极其难得。这其中的缘由有两个:一是“文革”中,齿轮厂里的工人只是象征性地批斗了已经与本厂毫无干系的资本家,也就是九号院的主人——“胖姑姑”的父母,二位老人没有受到皮肉之苦。二是,相对胡同中的劳动人民来说,九号院老当家的认为自己经济条件稍好一点,知恩图报,便安排女儿“胖姑姑”出面报答邻里,此事众人也是心知肚明。
由此就有了两次全胡同举家参与九号院活动的壮观场面。
第一次是“胖姑姑”出嫁。“胖姑姑”二十几岁才出阁,按照现在也算是大龄青年了。“胖姑姑”出嫁告别妈妈的那一刻,泪流满面,胡同里的老头儿老太太们、婶子大娘们,也都是含泪相送,你一言我一语地叮嘱个没完,就好像是自己家里的闺女嫁人一样依依不舍。那些小时吃着“胖姑姑”零食长大的闺女小子更是积极,提前好几天就铰了好多电光纸的碎屑,伴随身穿白婚纱的“胖姑姑”,走一路撒一路,缤纷的色彩一直飘洒到喜车跟前。那时候,小轿车很少,尤其是打扮成喜车的轿车,胡同里的小孩们就挤上去抚摸锃光瓦亮的小轿车,胖姑姑看了,就嘱咐司机让小孩子们都伸手
摸摸“嘀嘀”(喇叭)后,才肯上车离去。这场面惊动了方圆好几条胡同的人们前来观看,那才叫人山人海。
第二件事是九号院老当家的去世。听说九号院老当家的得了重病,全胡同的邻居们都去探望。回来后大家传闻,老当家的得的是一种怪病,肠子和肚子(胃)里都长满了像海草一样的绒毛(也许是癌症的一种吧),可能不久于人世了。果真,老当家的很快驾鹤西行。出殡的那天,胡同里男女老少总动员,戴白花,送灵柩,整条胡同泪洒衣襟。
四、特立独行的三个院子
庆善里八号、十号、十二号是三个建筑整齐、款式相同的日式院落。
大青条石台阶,厚重的对开松木大门,院内大号青墁地,房屋南北分列,青砖青瓦高屋脊,墙体厚度达到五十公分。每院五到八户,单间套间各不相同。院内均设有公用自来水和下水井,并设有供全院使用的、可以冲水的厕所(虽然只有一个蹲位,但也是全胡同所没有的),屋门带有上亮子(门头窗),将近两米高的推拉式满面窗户。据说这里原来是日本侨民的居所,1949年后收归国有,由天津市工商联合会糕点业分会使用。中间的十号院为机关办公区,迎着大门有一个木质的影壁,影壁下方是一个花坛,种有各色鲜花。另外两个院子是员工宿舍,其中八号院原居住的多为当时的工人代表,十二号院居住的多为当时的商界代表。
这三个院子的人们与胡同中其他院子的人很少来往,每天上班下班只是在院落之间转换位置而已。男人之间基本上以职务相称,女人之间都以太太相称,孩子们对长辈称呼“某大爷”、“某伯伯”(音“白白”),与其相对应的是“某娘”、“某婶”,平辈之间在院内大排行,不管你是张家的孩子还是李家的孩子,年龄最大的是大哥、大姐,以下相继排列老二、老三等。
工商联的人们比较崇尚精神生活,每到晚饭之后,就会以家庭或者办公室为单位,三三两两到南市里看电影、听曲艺,或者去逛和平路、遛绿牌电车道。男人们要么西装革履,要么中式长衫,女人们也是摩登打扮,高领旗袍绣花鞋,出了胡同叫辆胶皮车那是常有的事儿。就连孩子们也是小皮鞋、大围裙,有模有样,甚至还用火剪把头发烫成大波浪,这在当时来说是很洋气的了。
赶上逢年过节,单位还在十号院举办茶话会,之后还有舞会。老式“电转儿”播放出的音乐,在胡同里荡漾,引得孩子们挤在大门口观看,无奈那个木影壁把里面的风景遮挡得滴水不漏,什么也看不到。想想那时的人们还真是遵守规矩,如果放到现在,除非保安把门,否则孩子们不进去看?那才叫“二”呢。
这就是南市。
这就是南市的胡同。(南市绝唱之二、之三。。。。。。陆续转发)
本帖最后由 我是小叮铛 于 2011-10-17 23:23 编辑
回复 18# 爱冬
谢谢爱冬你转载的文章 。河东区郭庄子我不太熟悉,但是有同志在那里住 。我去过几次。过了地道口上坡有个卖锅饼的门脸,锅饼做的地道,味正,好吃。现在可没有卖的了。